敬國公府。
蘇堯啟坐在銅鏡前,伸手碰了碰右側臉頰。
銅鏡裡的人也做了同樣的動作,手指觸控到的地方,是燒傷後留下來的疤印。
哪怕王院首聯合整個太醫院的太醫會診,得出來的方子仍舊不能讓他恢復到不留一絲痕跡。
去年被蘇皇后推薦入宮去給大皇子當伴讀從馬背上摔下來導致骨折和多處擦傷,回來臥床靜養沒多久,又無緣無故被一場大火給燒傷。
至今半年,這是他痊癒後頭一回照鏡子。
“四哥兒。”
國公夫人不知何時來到門外,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嗓子似乎有些哽咽。
蘇堯啟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到他娘在外面罵伺候他的婢女們,還讓婆子拖下去打板子。
蘇堯啟驚了一下,忙站起身走出來,望著國公夫人,“娘,您幹嘛呢?”
國公夫人滿臉怒色,“主子醒了都不知道進來伺候,一個個的偷奸耍滑,蘇家要她們何用?”
“娘,是我把人給遣出來的。”蘇堯啟說:“我只是想一個人坐會兒。”
聽到這話,國公夫人像是被誰給掐住了喉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瞧著兒子右臉上的傷,她彷彿又聽到剛出事那天晚上他一聲聲地喊著娘,說他的臉好疼。
四哥兒今年十九歲,已經到成家的年紀,可因為那一把火,多少人家的好姑娘望而卻步。
想到此,國公夫人心裡說不出的沉重難受。
蘇堯啟一瞥他孃的神情就知道她大概在想什麼,笑了笑,又坦然地摸摸自己右臉,“娘,我沒事兒。”
怕他娘不信,蘇堯啟又說:“真的,這個樣子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國公夫人聞言,不管是眼神還是表情,都流露出幾分不忍。
“娘,我今天想出去。”知道當孃的這時候一準會心軟,蘇堯啟趁機提要求。
“出去做什麼?”國公夫人輕蹙眉頭。
最開初是綁架,後來摔傷骨折,再後來又是燒傷毀容,她是真被自家兒子身上一樁一樁的倒黴事嚇破了膽。
蘇堯啟沒有直接回答,“您就說,答不答應我出去?”
國公夫人本想拒絕,可一對上兒子純淨無害的眼神,到嘴的話又給嚥了回去,不得已,點點頭,“出去可以,但你得多帶幾個家丁跟著,否則我不放心。”
國公夫人都同意了,蘇堯啟自然只能讓一步,“行,只要讓我出去,您讓帶多少人,孩兒就帶多少人。”
碰上這麼大的事兒,他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自暴自棄,似乎臉上的燒傷並未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
國公夫人想到他剛被燒傷時每夜疼得直叫喊,傷快痊癒時又癢得控制不住自己被下人用繩子綁住雙手,不知道該慶幸他赤子之心未泯,還是該感嘆他十九歲了還不成熟。
“娘,那我走了。”蘇堯啟撫平衣袖上的褶皺,抬步要往外走。
“四哥兒。”國公夫人突然喚住他。
“娘還有什麼事?”他頓住,扭過頭來。
國公夫人上前,猶豫了一瞬,伸手拍在他肩膀上,像哄小孩子那樣,“玩得開心點。”
“孩兒知道了。”
帶上五六個家丁,蘇堯啟讓人備了馬車,很快朝著宋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