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兩年,光熹帝還迫不及待地想立趙熙為太子。
可現如今,他改變主意了,在位的一天,都不會明著立太子,等大限將至的時候,再直接寫傳位昭書。
這樣一來,就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紛爭。
趙熙作為目前唯一能為皇家延續香火的皇子,絕不可因為外戚而半途夭折。
……
查出有孕,陸行舟夫妻倆就沒在皇宮裡多待,飯後直接告辭。
他們目前還是住在公主府。
沒有了外人的視線,回程路上的馬車裡,陸行舟忍不住把芳華摟入懷,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頂。
芳華伸手,回抱著他精瘦的腰身,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語氣輕而柔,“我終於能彌補你的缺憾了。”
陸行舟輕嗯一聲,沒有說太多的話,但她就是感受得到,他很歡喜,歡喜這個孩子的到來。
——
陸晏清被流放的這天,陸行舟夫妻倆等在城門外與他道別。
看到上了枷鎖的兒子,芳華心裡一下子堵了起來。
陸晏清老遠看到爹孃,忽然停下步子,緊緊抿著唇。
芳華等不及他走過來,直接迎上去,伸手摸了摸他削瘦憔悴的小臉,“晏清這幾日是不是又沒吃好睡好?”
陸晏清搖頭,“已經不做噩夢了,晚上能多睡會兒。”
芳華見他一直不肯正視自己,想著他可能心理負擔太重,也沒勉強,只囑咐說:“你到了那邊,好好幹活,我已經跟你舅舅打過招呼,除非你犯了錯,否則那邊的人不會對你濫用私刑的,只要你肯堅持,三十年後,咱們一家人就能再團聚。”
陸晏清沉默了會兒,忽然開口,“娘,我問您個問題,您老實回答我。”
“什麼問題,你只管問。”
已經是最後一面了,芳華沒有什麼是不能答應他的。
陸晏清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和官差交涉的陸行舟,轉而將實現落在芳華身上,“我大伯孃那天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芳華怔了怔,“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您只管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芳華本不欲如實相告,可對上兒子的眼神,終究還是妥協,“沒錯,他不是你的生父。”
芳華說著,看了看陸晏清的反應,怕他承受不住崩了心態,又及時道:“可他一直以來,都把你當成親生兒子。”
“是啊!”陸晏清的反應出人意料,他沒有像之前那樣暴跳如雷大聲嚷叫,被扣在鐐銬裡的雙手不安地絞緊,語氣裡是說不出的愧疚和悔意,“明明我不是他親生,他卻甘願因為我而陪著娘自請除族回寧州為礦難者終身守靈,這樣的父愛,太深太重,孩兒這輩子怕是都還不清了。”
“他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從未想過要你回報什麼,若真有,那就是希望你能堅持下來,我們會在寧州等你。”
陸晏清垂下眼睫,“孩兒犯下滔天大罪,無顏面對爹孃,臨走前,唯有祈求上蒼,能讓爹孃身體康健,平安順遂地等到孩兒回來,到那時,我一定把前些年沒盡的孝道全部彌補回來。”
芳華含著淚笑,“好孩子,娘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陸晏清道:“我就不見爹了,還望娘幫我把方才的話轉告一下。”
說著,直接扭過身,行走的時候,腳腕上的鐵鏈發出嘩啦啦的金屬撞擊聲,透著說不出的蒼涼感。
芳華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一直強忍著的淚終於落下。
陸行舟先前一直在跟押送陸晏清出關的官差交涉,目的是想讓對方一路上不要苛待他。
等回過頭,發現陸晏清早已經由另外一個官差押送著走出去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