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應到徐宋兩家的婚禮氣氛,原本飄飄灑灑的雪花逐漸停了下來,皚皚雪層,覆蓋了整個京城的喧囂,唯餘這一處的鑼鼓嗩吶聲喜慶又熱鬧。
新郎官徐恕這會兒被謝濤媳婦幾人攔在院門外各種為難。
估摸著吉時快到了,謝姑媽才笑著讓她們把人給放進來。
宋婆子和宋老爹已經坐在堂屋。
徐恕一身正紅色喜袍,腳上嶄新的靴子踩著剛鋪在地上的新雪,一步步朝前走,到堂屋外,特地跺去腳底的雪塊。
楊氏給他開啟簾子,溫婉在屋裡準備了墊子。
徐恕進去之後,直接跪在墊子上,給岳父岳母磕了三個響頭,他這人平時油腔滑調,一到關鍵時刻反而笨嘴拙舌,憋了半天,也就憋出幾句讓岳父岳母放心,自己往後一定會好好待宋姑娘之類的話。
宋婆子深知自家閨女的性子,少不得要提醒徐恕幾句,說芳娘偶爾會有點小脾氣,還望他多多包涵,別跟個姑娘家一般見識。
徐恕嘴上呵呵笑,心裡有點涼。
如果宋小妹以前那都叫小打小鬧小脾氣的話,往後他的日子豈不是得天翻地覆?!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
沒等徐恕想完,謝姑媽進來說吉時已到,新娘子要出門了。
徐恕忙站起身。
宋巍已經到了宋芳閨房門前。
新娘子蓋著蓋頭,由喜媒攙扶一步一步走出來。
貼身裁剪的嫁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緩慢的步伐,使得被嫁衣包裹的人兒越發顯得婀娜娉婷。
宋芳在鴻文館學的優雅儀態,盡數用在了這一刻。
趴在宋巍背上那瞬,宋芳忽然想起來一事,小聲道:“三哥,我還沒跟爹孃道別。”
宋巍很輕易就將她背起來,聲音輕慢,“就算去了,娘也不樂意見到你,還不如直接上花轎。”
宋芳想到親孃大早上的把自己從被窩裡揪出來,然後吧啦吧啦在她耳朵邊嘮叨了一大堆,其實她娘不是真的去催她起床,只是怕往後再沒機會這麼嘮叨她了,所以多嘮叨幾句,也算是另類的道別。
養育了她將近二十年的生母,對兒對女都是一樣的直性子,從來不喜歡矯情。
宋芳回憶起沐浴時她娘一邊往浴桶裡添熱水一邊說她像養肥了的過年豬是時候上屠桌的情形,忍不住低低笑出聲。
宋巍腳步沒停,問她,“笑什麼?”
宋芳如實道:“其實有時候想想,咱娘還是挺可愛的。”
宋巍唇角輕勾,並未否認。
之後,再沒人說話。
宋芳頭上蓋了龍鳳呈祥的蓋頭,眼睛裡一片紅,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知道院兒小,三哥沒背幾步路就到了門外。
被放下來的時候,宋芳還有點恍惚。
緊跟著,喜媒牽著她入花轎。
實實在在地坐穩那瞬,宋芳才有了點當新娘子的感覺。
此刻,徐恕正在和宋巍道別。
“油腔滑調咱就不來了,反正這兩年我們家待宋小妹如何,舅兄都看在眼裡,我向你承諾,以往如何,將來還如何,不會有改變。”
宋巍自然是信得過徐恕的人品,否則當年就不可能放任小妹去他們家。
“路滑,小心些。”
宋巍只回了五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