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道:“會不會是梁家人?”
杜鵑贊同地點點頭,“聽說梁大人跟原配夫人感情甚篤,如今要續絃了,是該讓人來祭拜祭拜。”
溫婉垂目,看著宋姣冷冰冰的墓碑,心中一陣落寞難受。
晚上趙尋音回來,溫婉問她,“新娘子漂亮嗎?”
“我沒跟去新房湊熱鬧。”趙尋音坐下來,豆蔻忙給她倒了杯熱茶。
趙尋音接過,看向溫婉,“你去京郊墳塋了?”
“嗯。”溫婉聲音悶悶的,想到姣姣被風吹雨淋的墳墓,再想想梁家的婚禮,她喉頭哽了哽,好久之後嘆氣道:“希望他別因為新人就忘了姣姣。”
……
冬月二十八,黃道吉日,宜嫁娶。
陸家下人天還不亮就起,要準備席面。
溫婉是嫁過一次的人,比起真正的新嫁娘,她格外淡定,本想睡個夠本再起,不想卯時還沒到就被趙尋音從被窩裡拽起來。
“外面來了好多給你送嫁的世家夫人和小姐,趕緊的拾掇拾掇,別讓人看了笑話。”
見溫婉迷糊著眼,趙尋音直蹙眉,“納采的時候不是急吼吼的一刻也等不了?如今臨到頭,你倒是沉得住氣。”
溫婉伸手提了提眼角,讓自己醒過神來,當對上趙尋音嗔怪的目光,她笑道:“我是二十八,不是十八,又不是頭一次出嫁,都老夫老妻了,還一臉嬌羞姿態,豈不更讓人笑話?”
來給溫婉送嫁的夫人小姐們有小柳氏和文姨娘招呼著,趙尋音陪溫婉在閨房裡說話。
溫婉親暱地靠在趙尋音懷裡,“娘,我出嫁以後,您和爹是不是就要帶著晏禮前往封地了?”
趙尋音點點頭,撥了撥她烏黑披散的長髮,“以後有機會,還會回來看你們的。”
這話,溫婉也就隨便聽聽,她爹的封地那麼遠,一個來回就是兩個月,除非是皇帝傳召入京述職,否則哪裡可能回得來?
宋家傍晚來接親,溫婉巳時開始沐浴上妝,肚子很餓,可還是得忍住,她以前不迷信,自從嫁給宋巍,做什麼都得小心翼翼,雖說自己為相公改了命,可這種事,誰能料得準呢?萬一她嘴饞吃東西壞了老祖宗規矩連累到宋巍,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勁了。
想到這,溫婉更加不敢懈怠,馬上打起精神來。
這會兒,慶太妃、文姨娘、小柳氏、文姨娘的孃家親戚、小柳氏的孃家親戚、陸老太太孃家的侄輩孫輩以及陸家本族的太太姑娘,全都聚到溫婉的閨閣裡來瞧著全福婆婆給她梳妝。
當年她在寧州出嫁,送嫁的人沒幾個,而且那時候不會說話,跟人搭不上腔,倒也不用擔心別的,眼下卻是被這麼一檔子人瞧得不好意思起來,等梳完妝,原本細嫩的臉蛋已經飛染上紅霞。
百靈和杜鵑一左一右把人扶起來,去裡間換嫁衣。
約莫用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出來。
眾人抬眼一瞧,頓時驚愣住。
只見站在十二扇雨打芭蕉屏風旁的新娘子,一身正紅鳳凰錦暗花緙金絲大袖衫,對襟處以一顆淡金珍珠扣扣住,雙肩和裙襬描金勾勒花開並蒂,栩栩如生,牡丹腰封垂下敝膝,尾端綴著碧玉墜角,裙襬曳地,走動間能看到鳳穿牡丹的繡鞋上,鑲嵌著兩顆東珠。
溫婉並非初嫁,當了九年宋家主母,又當了幾年郡主,二十八歲的她相較於十六歲初嫁那年,退去少女的青稚嬌羞,眉眼間更添輕熟韻致,無論外形還是氣質,完全能撐起嫁衣的氣場。
小柳氏滿目驚豔,“婉姐姐今兒個可真美。”
溫婉毫不害臊地說:“我平時也美。”
“對對對,你最美。”小柳氏掩唇笑,“一會兒新郎官揭開蓋頭可要看傻眼了。”
“他才不會。”溫婉低聲嘀咕。
宋巍不是那種喜形於色的人,再喜歡再討厭的人和事,在他面上永遠只會出現一種表情:沉靜。
他因為自身經歷,比同齡人早熟,因此從溫婉認識他第一天起到現在,一直是成斂穩重的形象,從未崩塌過。
“對了,怎麼不見彬哥兒?”趙尋音往外看了看,沒見著人,“看時辰,花轎就快來了,一會兒他得揹著婉婉出去。”
小柳氏接腔,“爹給他安排了個任務,讓他今兒務必要把新郎官攔在門外一炷香的時辰,否則就罰他去跪祠堂抄佛經,估摸著這會兒正在絞盡腦汁地想題呢!”
溫婉好笑,“若是出題,彬哥兒怎麼可能攔得住三郎?”
“我也覺得沒可能。”小柳氏認定了陸晏彬一定會被罰去跪祠堂,然而鑼鼓聲在外面響了一炷香的時辰,新郎官還不見進來。
“看來是攔住了。”趙尋音抬步走出閨閣,“我讓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