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道士,休要多問。”阿然率先出招,吐出妖絲。
半個時辰前,水靈道找上佔據李芷清身軀的鳳蝶,這讓鳳蝶便感到惶恐,料想這老道發現此間端倪,深怕會破壞她與黃郎的情感,又事急倉促,不及向聚仙樓稟報,便讓身在方山別苑為女廚的阿然先行前去解決老道。
妖絲環繞而來,水靈道士立即展開防禦,將手中扇子旋轉一週,牽引出一股水流與妖絲相碰撞。水為柔,絲為韌,二者相撞,相互融合。一人一妖便在這一水一絲間僵持不定。
阿然心知鬥法與這老道不相伯仲,便收了妖絲,接連拍動翅膀,用灰白的蛾灰鱗粉將老道包圍。老道亦是收了水氣,揮舞蒲葵扇,在地上轉了一圈,便有一道圓形水壁將老道包裹。那些鱗粉便都落入水中,接著老道將水壁四散開來,所有鱗粉盡皆被衝去。
“道法,水箭術!”
水靈道開始反攻。他將法力注入扇中,猛地一揮,便有無數水箭疾馳而去。蛾妖愕然,連忙用兩翅護住身體,那些水箭紛紛打在蛾翅上,蛾翅立時破洞百出,而後續的水箭又穿過那些破洞,打中蛾妖本體。
阿然負傷,連連吐出好幾口鮮血,憤憤道:“臭道士膽敢傷我!”
水靈道佔據優勢,立即實施追打,便有更多的水箭衝刺而來。阿然顯然無法抵擋,拖著殘軀四處閃躲,饒是如此,水箭接連不斷,終將其打落在地。
水靈道上前,踩住蛾妖,將蒲葵扇對準其頭,正欲施法瞭解其性命,卻被身後傳來的一股強烈的妖氣制止了。
“休要殺她,”鳳蝶說道。她已顯露妖身,後背長出七彩華美的蝶翼,面容如常,但頭上卻有兩隻龍角。
“七彩鳳蝶!”水靈道驚道。他年輕時曾偶然見過此物,那華美的身姿讓他不忍傷害。或者說,七彩鳳蝶的強大妖力讓幾乎所有的雲遊道士都心生畏懼。但,面前這隻七彩鳳蝶卻大有不同,鳳蝶之妖,怎麼長有龍角!
水靈道深知此妖的可怕,不及多想,連忙用水法將蛾妖包裹,使其無法動彈,又收起蒲葵扇,伸出兩指,牽引出一柄碧波剔透的水劍來。
“妖亦有道,你我並無干戈,但你多管閒事。”彩蝶伸展蝶翼,伸出左臂,纖細的手指下,一柄長槍緩緩浮現。她握槍而立,那長槍上便有七彩的微光浮動。
“道法,洶洶水劍!”
一妖一道,七彩光槍與碧波水劍相交。剎那間,四周妖氣環繞,如同龍捲的狂風,將周遭的樹木枝葉都狂捲起來。一擊而中,勝負瞬間可見,光槍猶在,而水劍破散。水靈道已被長槍刺穿喉頭,再無活命的可能。
鳳蝶收了妖身,走到將阿然身側,輕輕揮袖便打破那水法的束縛,又將其扶起,取出水蟲膏遞過去,“快些修復妖身,這老道法力不弱,你怕要修養一些時日來驅除體內水氣了。”
阿然在身上各處傷口塗上水蟲膏,又催動妖力加快修復,不多時便站起身來,將水蟲膏還了回去,又收了妖身,說道:“多謝少宮主!這老道的徒兒怎麼辦?”
“也不知那道童有無法力,”鳳蝶突然想起那道童的眼神,這讓她隱隱覺得不安。“他似乎與李芷清有關係,不可放過他!”
“我這就去將其捉來!”
“這道士法力不弱,想必徒兒也會法術,你有傷在身,讓文娘去吧。”
“此事可要稟報給宮主?”
“不用了,免得宮主說我節外生枝。”她將目光投向水靈道的屍身,心裡想的卻是黃郎。她在心裡默唸,無論是誰,都休想破壞我與黃郎的生活!
12
風中的鈴聲雜亂無章,不再清脆。寂靜的寺院中橫七豎八躺著僧屍,在太陽的照射下,這些屍體散發著腐爛的惡臭。黃三依然在與墨齪僵持,死屍的氣味使他噁心想吐,但他已經僵持了兩天兩夜,腹中早已空空。
墨齪盤膝坐地,雙目緊閉。他竭力維護著體內妖魂的穩定,深怕卓牛妖魂有一絲一毫的破散。他是夜王座下三大妖將之一,對主上無比忠誠,此番費盡心力搭救卓牛,只是奉命行事。
天蟲卓牛嗜血兇殘,在南境妖界也是臭名昭著。卓牛本是白蛇,十年前卻生長出了四足犄角,修身成牛角白蛟。蛇化蛟,非百年不可,再化龍,須得千年,龍生翼,更要萬年修煉。但卓牛卻能短短數年間化身成蛟,自然掌握了絕妙的修煉之法。夜王令墨齪解救卓牛妖魂,也正是為了得到修煉龍身的化龍之法。
黃三盡力在拖延時間,能拖多久便拖多久。他忠心為主,拖得越久,那黃郎便能逃得更遠。他已經拖了一天兩夜,心想少主應該已經逃回到河鎮,河鎮有聚仙樓照應,墨齪多半不敢追害。但他依然害怕墨齪秋後算賬,於是緩緩起身,對墨齪說道:“我放了這頭豬,但你得答應,不得找我家少主尋仇。”
“妖亦有道,我墨齪決不食言。”墨齪起身,接住被扔下來的白紋牙獸,不及多想,立即捂住牙獸的長嘴,將卓牛妖魂緩緩吐出。妖魂終於進入宿體,而墨齪也深感放鬆。他再抬頭,見那黃三並未離去,便冷冷的說道:“你還在此等死嗎?”
“妖性為惡,”黃三從房頂落下,卻因僵持太久,腳上無力,不甚跌倒,但他很快就站起身來,直面墨齪說道:“你不殺我,肯定難消心頭之恨,動手吧,只願你別再找我家少主尋仇。”
墨齪感受到了面前凡人的不凡之處。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忠誠不二。他堂堂妖將,竟三番兩次遭到凡人威脅,本想將二人格殺勿論,但此時見牙獸並無異樣,妖魂已經附體,不時即將復活,如此終究是達到目的,先前的怨念便消散了大半。再者,他已知面前之人活不了多久,何必要再親自動手,多加一份殺害忠誠之人的罪孽。
“回去見你的主人吧!但願你還有力氣走出這悠悠深山。”
黃三聞言,便不再多言,徑直出了寺院,一出院門便立即快跑,但無奈腿上無力,只跑了兩步便即摔倒。他連忙起身,緩緩走到一棵樹下坐了下來。他感到一陣輕鬆,終於聞不到屍臭氣味,便大口大口的呼吸清新空氣。他兩天未閤眼,此時緊閉雙眼,緩緩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