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車之中。
輕紗幔帳,微隨風拂。
鳳袖添香,芊芊素手倒茶一杯。
夏閻舉起杯子,一口飲就,道了聲:“不是好茶。”
皇后鳳眼微眯,抬袖一揮,夏閻只覺一股難以抗拒的柔力排斥而來,帶著他緩緩飛了出去,落在了遠處車窗下的長椅上。
“沒有本宮同意,不可再僭越,哪怕你成了皇帝,我成了皇后,亦是如此。”
在皇后眼裡,這小廢物有所改變,變成了“小有才氣的小廢物”。
然而,在夏閻眼中,老梆子還是老梆子,頂著一層數百年的老皮,就算再如何的冷媚傾城,再如何的風情萬種,也還是老梆子。
說話之間,樓車已經出了這巍峨的城門。
城牆似黑山連綿,又如直立巨人手拉手站在月光裡...
漸去,漸遠。
小青頓了頓車,爬到車前,掰開馬嘴,丟了兩個藥丸進去,然後又爬了回來,往後用力著細聲細氣地喊了聲:“出...城...了...”
這聲仿似某種儀式開始的聲音響起後,馬車便又動了起來。
車裡,皇后側臥高處,神色微顯嫌棄,隨手將那副夏閻用過的茶具全部丟出了窗外,又換了副新的茶具。
繼而,她又從木匣子裡取了新茶餅,拈到堆壘獸金碳的三足金烏銅爐上烘出香味,再放入玉臼裡,又取了玉杵“鏗鏗鏗”地搗起茶餅來,風姿優雅,旁若無人。
而那一方九龍纏繞的鎮國玉璽,就貼放在她玉足勾起的腳面上,側邊尚抵著微微翹起的塗著花汁的足趾...
明明是一副荒唐的構圖,卻顯出難以言喻的和諧,好似玉璽和妖后,都處了在該處的地方,從而毫無違和。
見夏閻的視線掃過她,皇后冷笑一聲,微微揚起下巴淡淡道:“看本宮作甚?看外面。
不要以為吟了一首不錯的詞,就有優待,本宮一言九鼎,所說的話,依然作數。”
夏閻掃過她,只是被她丟茶具的動靜吸引了,看看她在做什麼而已。
此時,他已經感到車外的氣氛變得古怪,冰冷,而銳利,好像有無數根繃緊到極致的巨大弓弦正對著這馬車。
隨時會將這馬車覆滅成齏,灰飛煙滅,不留半點在世間痕跡!
夏閻掀開車簾。
他看到了...
...
茫茫灰霧,以及灰霧之中...
一隻巨大的,正俯瞰著他的豎瞳!
...
...
...
啪!
一子落下,震碎了這靜室裡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