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盤瓠抬頭髮出詢問。
雖然他們之間也不過過去一刻,可棋盤之上卻已過去數年之久。
棋盤時間已經完全落入他們兩人的掌控,這是第一次有另一個同級別存在於自己掌控時間,也是第一次盤瓠覺得減緩時間顯得如此的輕鬆。
才僅僅數年,他們各自的棋子已然走向了截然相反的境遇。
“什麼為什麼?”李易眉頭輕挑。
盤瓠更加詳細的說道:“許和與李勝仙資質相同,起點雖有先後,卻都相差無幾。說好聽點稱之為義子,說難聽點不過是家奴。”
“但農耕社會不同於純粹的奴隸制,良戶是有上升渠道的。平民難成大器,可古往今來終歸是有的,凡事無絕對。”
“你在問許和為什麼不當地主家的義子?”李易明白對方所問,“義子也是家奴,有時甚至連家奴都不如。父親打死兒子,可不會被告到衙門,打死家奴得花些銀子。”
盤瓠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許和若窺探九五至尊之位,自然得忍,而你為何不忍?”
一個賤籍乞丐。
一個舞勺之年就考得秀才功名,名震十里八鄉,甚至傳到幾百裡之外的天才,甚至受到一郡之尊的牧守接見。
家妻又是名門之後,大家閨秀,樣貌亭亭玉立。
盤瓠只是落了一個棋子,他對此並未有任何感覺。一切的名聲與所謂的美人,對他而言皆是虛無。
只是以人類的角度,如此算得上人生贏家。
換算成現代便是十四的研究生,乃至是博士,進入專門的政治人才大學接受培養。農耕社會的科舉其難度與地位,非現代學科文憑所能媲美的。
而後又娶了億萬世家之女。
不要小看世家的力量,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他只要自身沒有太大的問題,都可以平步青雲。那些高位,都是為了這些人所準備的。
乞丐,就如普通人一樣,縱然有再高的才華,竭盡全力的往上爬,最終大機率也只會吃了閉門羹。
李長生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他還是做了。
這不擺明的要輸給自己嗎?
“為何要忍?”李易笑道。“況且許和不是我,若是我當殺了那地主。我通曉百兵,一杆削尖的竹矛也可以一敵十。”
許和不是李易,更不是李長生。
不然以他幾千年的學識,哪怕沒有任何超凡力量,在普通凡人當中也是近乎無敵的存在。隨便給一把長兵器,便能陷陣殺敵。
人都是怕死的,而鐵軍歷史上很少,更何況他面對的只是一群家丁。
許和只是沾染了他氣息的棋子。
“那麼許和為何不想?”盤瓠打算刨根問底。
“許和既是你所點化,那麼伱應該知道。”
李易反問:“你又為何會想?”
“如此可獲利,利大於弊也。就如成道一般,九五至尊之位便是這個凡人的成道。”盤瓠回答道。
“成道嗎?”
李易又拿起了棋盤上的棋子,指尖輕輕的揉搓著它,道:“曾經我也有一步成道的機會,但是我放棄了。如今許和也是,他也有平步青雲的機會。”
“恰逢亂世之初,世家大族之中人才凋零。他出身清白毫無根基,在如此境地屬於可塑之材。可他不願啊,不願屈服於天。”
“天?”
盤瓠疑惑。
李易點頭道:“沒錯,天。在他們二人的處境之中,那隨時準備嚥氣的地主老太爺便是天。只要得到了天的認可,那他們二人便可平步青雲,這何嘗不是成道。”
寥寥一句,卻猶如驚濤駭。
轟隆隆!
盤瓠瞪大雙眼,腦海中彷彿億萬的思緒在破裂,又有一種新的事物在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