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香玉沒有回應,也沒有回頭,依舊呆呆坐著。
細雨綿綿,屋簷上的破瓦往下落水,嘩啦啦響。
方寶辰的心情突然緊張起來,陳香玉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對。
“嫂子,嫂子。”方寶辰又喊了兩聲,依舊是沒有回應。
陳香玉就坐在那裡,彷彿失去了生機一般。
她的身上還散發出一股魚腥味,死魚的魚腥味。
方寶辰知道這個嫂子雖然性格惡劣,人懶,但是很愛乾淨,斷不至於讓自己身上散發出這麼衝的怪味。
他顫抖著伸手去拍陳香玉的肩膀,觸手處,軟綿綿的,不似血肉骨骼,倒似皮肉裡面填充了什麼。
陳香玉猛然轉過頭,把方寶辰嚇了一大跳。
“嫂子,你,你沒事吧?”方寶辰結結巴巴地問道。
陳香玉現在的樣子很可怕,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如紙,眼神沒有一絲色彩,空洞無神。
若非她還能動作,方寶辰都要懷疑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正在這時,他哥哥從外面回來了。
“哥,你身上怎麼全淋溼了?”
方寶辰看見他哥手中拿著蓑衣斗笠,身上卻是溼漉漉的,明顯一路淋著雨趕回來。
明明有雨具卻不用,著實有些奇怪。
方寶良搖搖頭,道:“心情高興,淋了會雨。”
方寶辰問了一句,也沒再細問,他道:“哥,嫂子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是不是生病了?”
往常方寶良是很寶貴他的娘子,若聽到陳香玉說有一丁點不舒服,都是著急得要命,問東問西,跑東跑西。
想吃什麼就給她買什麼,借債也要買,請大夫抓藥什麼的更不在話下。
漁民們一場小病是根本捨不得請大夫的,完全是靠身體硬抗,最多是去藥鋪抓點草藥喝,實在熬不下去才會請大夫。
而方寶良一年到頭要去鎮上給他娘子陳香玉請上好幾次大夫,再加上買這買那,家裡都給他弄窮了,在外還欠了一筆錢。
方寶辰以為他哥聽他這麼一說,估計又要著急起來,但沒辦法,這會陳香玉整個人看起來確實很不對勁。
然而出乎方寶辰的意料,方寶良只是淡淡地看了他娘子一眼,道:“別擔心,她沒事的。快中午了,你肚子也該餓了,讓你嫂子去煮飯。”
說著,眼睛看向陳香玉。
方寶辰愕然,先不說陳香玉現在這個樣子能不能做飯,就說以陳香玉一直以來的表現,嫁到他們家哪曾做過一餐飯。
方寶辰轉頭往陳香玉看去,以為他哥這個態度,他嫂子定會勃然大怒。
以陳香玉的蠻橫性格,他這樣想很正常。
然而事情再次出乎方寶辰的意料之外,在他哥方寶良的目光下,陳香玉顯得有些畏懼臣服,很順從地站起身來,木然地往後面廚房走去。
方寶辰再次愕然,看向他哥。
“別想太多。”方寶良將手中蓑衣斗笠扔在牆角,拍拍他年幼弟弟的肩膀,“去屋裡溫書吧,飯熟了,我會叫你。你大哥自己沒用,往後要指望著你光宗耀祖。”
方寶辰茫然地點頭,他感覺到了,不僅他嫂子不對勁,他哥哥似乎也有點不對勁。
一聲悶雷自天外響起,外面的雨勢陡然變大,天地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