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跋涉大半日,周圍依舊是黃沙莽莽,衰草連天。
“秀兒,我感覺你氣脈強勁,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我想……”
“沒好,沒好呢!哎呦!你看,還在流血,我隨時都會死的哦。”
“停!別說不吉利的話。揹著你還不行嗎?真拿你沒辦法。”李搏稍微放緩腳步,極目回望,“照咱倆這個速度,離開慕雲觀最少也有四五百里地了吧?”
“嗯,應該有六七八九百里了。”日蘊秀胡言亂語,調皮的用小粉拳捶打他肩頭。
“跟你說正經的呢!誒!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感覺有些內疚。”
“什麼呀?”
“秀兒,你說,逸坎這傢伙偷了慕雲觀秘笈,還投靠五龍幫,萬一暗中勾結搞破壞可不妙!咱們真應該回去告訴枕月姐姐一聲,好讓他們有個防備。是不是?”
“說你笨還不承認!這事用得著你管?他們全是絕頂高手,個個擁有上品法寶,一萬個逸坎也不是對手。再說了,三鶴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內外兩重結界,暗藏無數禁制。慕雲觀裡弟子過千,實力凝丹以上百餘,五龍幫就算派來千軍萬馬也休想攻入。”
“是嗎?那算我多心了。”
“那當然。要說危險,現在最危險的莫過於咱倆,爹爹的崇日神劍威力無窮,江湖上人人想要,要是被人知道在你手裡,這輩子都別想安寧。”
“其實……”李搏琢磨良久,最後還是說了出來,“秀兒,還有件事,我在擔心潮妹。”
“哼!終於說實話了吧!”日蘊秀頓時不悅,使勁掐了他一下。
“哎呦!別鬧!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倆是青梅竹馬,她是爹孃從小給我訂好的妻子。唉!潮妹心思細膩,溫柔脆弱,一時不見了我,肯定又要傷心難過,然後哭得稀里嘩啦的。”
“我不管!我要你永遠跟我在一起,不能碰別的女孩子,連想也不行。”
“你!太過分了吧!”李搏本想對她傾訴心懷,誰知不但不能得到理解安慰,反而迎頭遭噴,忽然湧起一陣怒意,差點把她從背上扔下來。心想:臭老太婆!我是有點喜歡你,可我還年輕,還有好些大事要做,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總不是被你一個小女孩捆住手腳!不錯,你傳了我不少功法,更對我有救命之恩,可我也治好了你的蠱毒。等這次把你護送回家,感情債應該也算還得差不多了,然後我就找機會悄悄離開,你總不能真的天天跟著我。
打定主意後,心情穩定下來,繼續跟她胡亂聊天趕路。四面八方全是土黃色,平地起沙暴,遮天蔽日,經常有奇形怪狀的山體冒出攔路。李搏認準方向東行,可他向來路痴,迂迴走了不少冤枉路,折騰幾小時,直到黃昏時分,才走出這片荒涼乾燥的大漠。
“哇哦!”日蘊秀再次看見綠色山原,大聲歡呼著從他背上跳下來,四處亂跑亂看。
“小懶蟲!你這不是全好了嗎!在我背上賴了一整天,胳膊腿都酸了!”
“嘻嘻!別生氣嘛田數哥哥。看!水!”
迎面有座南北走向的紅巖長嶺,一條大河從山腳奔騰流向東南,至少兩百米寬,蜿蜒如蒼龍,波濤滾滾,浪花如雪。大河之東全是山原,雖不如慕雲觀蔥鬱蒼翠生機盎然,至少看起來比死寂的沙漠要舒服得多。南邊遠處更有幾條溪流彎彎曲曲匯過來,在群山之間的小盆地中形成湖泊,夕陽紅光照耀,金蛇萬道,婆娑起舞。
日蘊秀早已衝向湖邊,脫下外袍扔在地上,撲通一聲跳進湖中,全身沉沒,好一會不見動靜。
李搏大驚,急忙運氣倏忽飛過去,大喊“秀兒!”。他雖然練過游泳,但天性旱鴨子怕水,皺皺眉頭正要下去救人,忽見水面咕嚕嚕起泡,日蘊秀的小腦袋瓜跟著冒了出來,“田數哥哥,水很清涼,你也下來一起玩吧!”
“混蛋!”李搏氣急了,“能不能別開這種玩笑?我還以為……”
“以為我死了,對嗎?”日蘊秀卻笑得很開心,“你這麼在乎我,我好喜歡!不過放心吧,我水性很好的。來啊,一起玩。”
“不去!”李搏賭氣往回走,找了根枯木坐下。
“別生氣啦!我認錯還不行嗎?田數哥哥你是不知道,我在慕雲觀裡被困三年,都沒好好洗過澡,那裡雖然也有河,但整天有人監視,欒天峰那幫混蛋還經常來搗亂,所以我才又髒又臭啊!”她說著游來岸邊,扒住一塊石磯招手道:“來吧,咱們比賽抓魚。”
李搏大大搖頭,“我不去,你自己玩吧。小心大魚吃了你!”
“吃我?哼!我從小在鐵馬河裡玩大,吃的魚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它們吃我!喂,真不下來?”
“絕不下去。”
“那好,接著。”日蘊秀叨登得水花亂響,突然扔上來一件東西,啪嗒掉在李搏面前。是她的破衣服,幾乎撕成兩半的上衣。聲響不絕,很快又把鞋子、褲子、小裙子以及肚兜內褲一一扔到。“既然不下來,那就把我的衣服都洗了。”
李搏立時反抗,“你這,沒道理啊!你就在水裡,為什麼不自己洗?我又不是你保姆。”
“我給你抓魚吃!”日蘊秀喊完一句,就像遊樂場裡的海豚那樣猛地躍起四五米高,蘿莉白軀驚鴻一瞥,翻了個大筋斗又扎入湖中。水裡就是她的天堂,憑藉真氣在身,那速度簡直不能叫游泳,一眨眼功夫已竄出好幾百多米。
李搏搖頭苦笑,只得去當“保姆”,一件件拾起衣服拿到湖邊搓洗。
她的衣服褲子除了在之前戰鬥中嚴重破裂外,也都有歲月磨損的痕跡,邊角色彩侵蝕,帶著碎線,想必這一身已經穿了好久。李搏第一次見到女孩子內衣內褲,下意識臉紅,偷偷瞟了眼正在湖中自得其樂的日蘊秀,忽起邪惡好奇心,拿她內衣湊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頓覺自己心理陰暗腹黑無比。上面的味道和他預想大大不同,還是那種熟悉的化學藥氣,流出的汙漬之中也依然混有細微的黑綠色汁水,看來蠱毒並未完全清除乾淨。
洗完甩幹,找根乾淨樹枝晾起來,又用手當刷子,清理了她的花面小布鞋。之後坐在草地上看她游水抓魚,自由歡笑,一會兒在這邊露頭,一會兒又竄到湖對岸,有時候沉到底下好幾分鐘不出來。快樂情緒迅速傳染,讓李搏想起了童年時光。
啪嗒聲響,兩尾一尺長的肥魚扔到岸邊,翻白肚皮,掙扎蹦跳。日蘊秀從近處湖面露頭笑道:“怎麼樣?”
李搏豎起大拇指,“厲害!”
“哈哈!”日蘊秀得意大笑,拍手往他身上灑水,嚇得李搏趕忙撤退。她忽又看到洗好的衣服,停手喜道:“轉過頭去,我要穿了。”
“還沒幹呢!你……”李搏話未說完,見她已帶著漫天水花從湖裡跳了出來,急忙背過身去。
“怕什麼!真氣一烘,立馬全乾。”日蘊秀窸窸窣窣穿衣服,“哇!田數哥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洗的真乾淨!我好喜歡你!”突然近前從後面摟住李搏,頭靠在他背上,兩隻小手扣在他肚臍處。
李搏聞到湖水的清新氣息,感受著她嬌軀的溫柔熱量和脊樑骨上癢癢的呼吸,頓時心頭鹿撞,熱血沸騰,下身某處又起了自然反應,急忙扯開她雙手,翻身喝道:“秀兒別鬧!你這是在捋虎鬚知道嗎!小心惹毛了我體內的野獸,跳出把你生吞活剝了。”
“啊!你體內還有野獸?”日蘊秀表面大大咧咧,其實內心純真無邪,她在正值青春期的時候被獨自關在慕雲觀小竹樓裡,外貌又是老婆婆,根本沒機會正常接觸同齡男孩子,因此並不瞭解男女情事的深層意味。
不像李搏現代少年,什麼都懂。“秀兒,你這是在考驗我的自制力啊!要知道,每個男人體內都隱藏著一頭猛獸,一團烈火,一旦達到某種程度,超越了界限,便是猛獸出籠,烈火焚燒,腥風血雨,天昏地暗。所以呢,咱倆最好——保持距離。”
不料日蘊秀無知者無畏,聽了他的話只當玩笑,並不瞭解其中暗示,在他背後哇嗚哇嗚學老虎叫,兩手撓他耳朵脖子。“誰怕誰啊!我功力比你高,看最後誰吃誰!”
呼!李搏無奈嘆息。“吃魚!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