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看了一眼蕭寧遠,似乎在斟酌怎麼說。
藏冬瞥了婆子一眼,呵斥道:“有什麼就說什麼!若是讓我家主上,知道你有言而不盡的地方!要你好看!”
婆子這才道:“老奴是被春枝姑娘買進暢園,當粗使婆子的。”
藏冬聽到春枝的名字,眉毛微微一挑。
“春枝和秋蘅兩個姑娘,不大讓我們近夫人的身,所以知道的也不多,老奴只知道,夫人不大喜歡出門,平時的時候,不是在屋子裡面給沒出生的小主子做衣服,就是立在那棵蠟梅樹下發呆。”
“平日到沒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唯有元宵節那次,夫人出去賞燈,回來便悶悶不樂,連著半個月都沒怎麼吃飯,還是春枝姑娘勸了又勸,這才好轉起來。”婆子繼續道。
蕭寧遠問:“可知她因何心情不暢?”
既是暢園,也如願搬了進來,又有什麼能讓她心情不暢快的地方?
“老奴只是悄悄聽了一嘴,說是什麼人死在牢中了,夫人才心情不好的。”婆子小聲道。
說到這,婆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蕭寧遠……心中暗道,夫人對不住了,老婆子我也得保命,這該說的不該說的,反正她都說了。
那婆子並不覺得,眼前這個站在那不怒自威,滿身寒芒威嚴的男人,會是讓玉姣垂淚傷心之人。
但蕭寧遠卻愣在了原地。
只稍微一想,便知道,元宵節的時候,什麼訊息會在這潤州城內傳開。
當初他假死脫身後,便吩咐屬下,在各處散播自己被逼死的訊息,為的便是這民心。
兩者博弈,得民心者,總是容易得天下的。
他從燕門帥大軍而來,路上所過州府的百姓,無一人有抵抗之心,甚至……普通百姓,知道是蕭家軍來了,還有暗中送來米糧吃食的。
而那建寧帝,因德行無狀,謀害先太子的事情,也被傳得沸沸揚揚。
兩相比較之下,蕭寧遠自是佔盡人和。
言歸正傳。
所以玉姣知道這個訊息,不足為奇……只不過,他沒想到,那費盡心思,想要逃離自己的人,竟然會在聽說自己死訊的時候,心生難過。
她是惻隱嗎?是同情嗎?
還是……心中有那麼一點點在乎他?
想到這,蕭寧遠又看著這空蕩蕩的暢園,冷靜了下來……薛玉姣這個女人,若是真的在乎他,又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又抽身離去!
他定要找到她,親自問問。
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用了幾分真心!
蕭寧遠忍著心頭的戾氣,看著那婆子說道:“既是她親自置下的產業,那你們便好好守著這園子。”
“若是有人來問,你只管說,是商賈在此處養了外室,莫要讓人知道,本侯來過此處,否則……”蕭寧遠眯著眼睛看著那婆子。
那婆子只是個尋常僕婦,被蕭寧遠這麼一看,就覺得全身發冷。
她連忙跪了下來:“您放心,您放心,老奴定會守口如瓶!絕不透露您的身份。”
而且,她好像也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啊?
不對……
剛才他自稱為本侯……
如此威嚴、如此氣度,還能自稱本侯的,如今還在這潤州城內可以自由行走的,莫不是那位?
她也是剛被人從那囚禁婦孺的營地之中放出來的。
可以歸家的時候,大家就在傳,是忠勇侯蕭寧遠入城了。
蕭侯仁厚,讓大家各自歸家,配合巡查便是,不會有生命之憂,若是手下兵將有搶掠不法者,也可以上報。
人人都知道,這位蕭侯不日就會問鼎九五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