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爺轉身,佝僂著身體,提著燈籠在前面帶路。
光頭少年恭敬的陪著黃三爺,順著小路,向村裡走去。
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多戶,大部分都集中在山腳下,每一戶的門口都掛著紅燈籠。
走過第一戶,我背部一寒,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我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這戶人家不大,三間低矮的茅草房,糊著白紙的窗戶,就是一戶普通的農家院。
“快點吧,等你等得太久了!”
可能是我停頓的時間有些長,黃三爺回頭,略有些急促的催促起來。
我皺了皺眉頭,再次跟上黃三爺的腳步。
越是往裡走,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越強烈,村裡的每一戶人家都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我。
黃三爺的家在最裡面,算得上是村裡最氣派的,但也只是算得上,緊湊而又細密的柵欄,收拾整潔的院落,泥瓦結合的院子,僅此而已。
院子裡的人很多,有二十多位,大多數年齡都很大,年輕的僅有三位,那個光頭少年是其中之一。
大多數人我都認識,或者說和我的前一世認識,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我走入院子,下意識打著招呼:“張二奶奶,黃四叔,劉二嫂!”
回應我的是淡淡的笑,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帶著一股不甘和憤恨。
來黃家村,我是尋著記憶而來,具體來幹什麼,我記得並不是太清楚,只是知道,必須要來,如今看來,事情有些不妙啊!
黃三爺沒見進屋,而是將燈籠掛在了屋簷下,然後轉過身,再次看向我,院內的村民也向他靠攏,以他為中心站攏。
“這麼多年了,你終於來了,現在該有一個說法了!”黃三爺面向我,沉聲說道。
“說法!”
我喃喃著,一個個記憶片段突然湧上心頭。
總有那麼一些人,在國難當頭的時候,選擇發國難財,黃家村這些人就是如此。
清末民初,很多人根本沒有家國民族的概念,在他們的心裡,自己過好才是最重要的。
黃家村的人,是吃死人飯,發死人財的。
在那個年代,到處都在死人,東北先後經歷過數次大戰,最主要的就是日俄戰爭。
打仗需要勞工,修工事,建碉堡,這些苦活累活誰幹,答案很簡單,中國人。
在那個年代,中國人的命不值錢,不只是外國人不拿中國人的命當一回事,中國人自己也不當一回事。
黃家村的人,當時乾的是收屍的活。
如果他們只是收屍,安葬那些死難的人,那可謂是功德無量,可他們沒有,他們又給了那些死難的人一刀。
抽魂奪魄,提煉屍油,但凡是經過他們手的屍體,就別想得到好。
這麼幹的原因很簡單,為了自保,祭煉陰魂,打造法器,如此而已。
在他們的眼中,沒有民族,沒有國家,只有黃家村。
後來,我出現了。
我出現時,黃家村已經被滅村,殺他們的不是別人,是小日本。
日俄戰爭,有靠著俄國人過活的,也有靠著日本人過活的,黃家村的人就是靠著俄國人過活的。
俄國敗了,日本人清理那些投靠過俄國人的中國人,黃家村很不幸進入了日本人的視線中。
法器再多,祭煉的陰魂再多,也比不過槍炮,毫不意外,黃家村被滅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