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廖青梅再勸,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粗大的嗓門,“這好的事咋不要!你當志誠賺錢養家容易啊!他轉業這麼久,工資全花在安家上頭了,我可告訴你了,咱們方家可不留吃白飯的,你不賺錢我孫子吃什麼喝什麼,指望我們兩個老的啊,家裡志誠還有弟弟妹妹呢,現在方家那邊來了一堆破落貨,我跟你們爹累死累活……”
方誌誠的媽牽著方壯壯提著一蛇皮袋的空瓶子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聽見方青蘭不願意去上班的事,立馬咋咋呼呼就罵了起來,有些話不乏是說給廖青梅和顧銘朗聽的。
“哎喲,見笑了!”走進了,方母才像突然看見屋子裡多出來的兩個人一樣,驚呼著忙把蛇皮袋子往病床底下塞,“這廢瓶子,一個能賣兩分錢呢,這城裡人就是不會過日子,也不知道攢起來,隨便就丟了,我看著不像樣,就都收了起來,你們別嫌棄啊,不臭的,我都洗洗乾淨才收回來的。”
說完話方母又要去拉廖青梅的手,廖青梅下意識地就躲了過去,她對方母骨子裡還有著積聚的恐懼,一見到她全湧了出來。
顧銘朗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先一步半蹲握住了廖青梅的手,“怎麼了?是不是打石膏的地方又癢了?還是哪裡疼?”
廖青梅搖搖頭,沒有說話。
方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雙手手回來在身上擦了擦,“你看看我,我都沒看到你那手打著膏呢,閨女啊,你也是受了大難了,好在人沒事,人沒事就好。”
說著話,方母四下看了看,見方青蘭面色發紅地站在一邊,十分看不上眼地撇了撇嘴,她向來不喜歡這個公公做主定下的兒媳婦,沒文化沒本事,哪裡配得上她當官的兒子,在她看來,她兒子從部隊裡退伍出來,全是這個兒媳婦拖的後腿。
偏偏她想把這兒媳婦弄回鄉下去伺候一大家子,她還不樂意,死死地把著自家兒子,把著就把著吧,這些年除了壯壯一個,也沒見她再給自己添個孫子。
別跟老太太說什麼計劃生育,鄉下生二抬的多了去了,就是她們鎮上的領導都偷偷生了三個閨女才得來個小子呢,雖然那領導把閨女放在鄉下養著,讓閨女喊他做姨父,但誰不知道那是他的種啊。
想到孫子,方母把方壯壯往前一推,“這是我大孫子壯壯,壯壯喊人哪!”
方壯壯小心地瞅了瞅廖青梅她們兩個,蚊子似地喊了兩聲就躲到了方母的身後,方母還賠笑著說孩子太小,有些怕生,讓她們別介意。
介意?廖青梅哪裡會介意,這會她心裡只有滿滿的驚嚇。
方母對她略帶討好的態度,方壯壯此時羞澀的樣子,完全顛覆了她所有的記憶,陌生中帶著不可思異,又似乎思所當然,有什麼東西徹底從廖青梅心底脫離了出來。
說了會話後,方母實在找不到話題了,才意意思思地問廖青梅先前說給她媳婦介紹工作的事情還做不做數。
廖青梅忙點頭,自然是作數的,說句不好聽的,她願意欠任何人的人情,包括江景程,也決不願意欠方誌誠方家的人情,她開始是想拿錢的,還是顧銘朗說了方青蘭的情況後,她才想到給她介紹工作。
從病房裡出來,門還沒掩上,方母訓斥辱罵方青蘭的聲音就從裡頭傳了出來,那些話同上輩子她罵廖青梅時,別無二致,而方誌誠不過意思地勸了一句,聲音很快被方母壓了下去。
“……你瞅瞅你這上不得檯面的樣子,當初志誠好好的談了個城裡姑娘,多好的一門婚事,要不是你!唉!我都不想說這事了,你再說說今天這事,你心裡有沒有志誠,有沒有這個家,啊?方青蘭……”
原來方母口口聲聲最滿意疼愛的兒媳婦,只是為了刺激她折辱她而編造出來的,其實不管誰是方誌誠的妻子,都不會被方母待見,在她眼裡,媳婦永遠是外姓人。
也許上輩子方青蘭離開,不單只是因為方誌誠受傷的緣故,或許還有方母的原因?不過這些早就不重要了。
廖青梅看了看身邊小心護著自己的顧銘朗,能夠簡單活動的左手輕輕撫住自己的小腹,笑容燦爛滿是幸福。
“銘朗,我想打申請調職,去你那邊,以後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再不分開了。”廖青梅心裡動了動,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想法,終於像新芽一般,破土而出。
顧銘朗先是愣了愣,臉上很快浮現出巨大的驚喜來,大水時廖青梅半昏迷的時候說的話,他一直深深記在心裡,但後來廖青梅沒說,他也就一直沒提,畢竟宋教授那邊,最少五年的時間,才過去不到三年,“真的!需要什麼手續,我抽空去辦。”
“當然是真的。”廖青梅笑,忍不住打趣他,“這麼高興?”
“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