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豪被一腳踢飛。
不料幔陀才一站穩身形,方十孃的長劍又逼近了身前三尺之內。情急之下,幔陀右手出手如電,接連將三枚飛刀插入方十孃的肩膀和腹中,方十娘卻毫無知覺一般,依然猛撲過來。
葉木平也縱身飛出,想要替幔陀擋下方十娘,不料星王獰笑一聲,手中長劍朝葉木平當胸便刺。葉木平以一人之力和星王交手,自然不在話下,誰知星王早有準備,呼嘯一聲,喬裝打扮的高建元從人群中突然殺出,手持長槍,朝葉木平後背一劍刺來。
葉木平腹背受敵,自顧不暇,自然顧不上幔陀了。若是平常,幔陀以一敵二,還可以支撐片刻,只是現在燕豪和方十娘都形同鬼魅,不知疼痛又不怕死,她就難以應付了。誰也沒有想到星王會下如此狠手,不惜用兩大高手的性命來放手一搏。
形勢萬分緊急之際,夏祥大喊一聲:“方十娘,燕豪汙你清白,你怎能和他狼狽為奸?”
一聲大喊如晴天霹靂,方十娘腳步一滯,猛然站住,愣了一愣,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現出扭曲和痛苦的神情,忽然,她長嘯一聲,飛步向前,手起劍落……
一股鮮血噴湧上天,燕豪的腦袋滾出三丈多遠,正好滾落在了高建元的腳下。高建元才一愣神的工夫,眼前寒光一閃,一枚長劍穿心而過!
方十娘一腳踢飛高建元的屍體,哈哈一笑,縱身飛起,人在半空之中,卻陡然失去了全身力氣,狂噴鮮血,隨後一頭摔落。
轉眼間失去兩大高手和一大助力,星王此時勢單力薄,哪裡還是葉木平的對手,被葉木平拂塵擊中前胸,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二哥……”星王看向了皇上,“我沒有錯,錯的是你。你如果不是無心朝政,不是一心想要尋找仙兒母子下落,也不會被我下毒生病。你病後如果不是有意放風讓兄弟幾人都認為有意問鼎皇位,也不會兄弟相殘,都怪你,都怪你玩弄你的帝王心術!”
皇上慷然一笑:“三弟,如今你卻怪罪二哥玩弄帝王心術,在你向二哥下毒之時,可曾有過半分兄弟之情?在你為了皇位在真定招兵買馬殺人越貨時,可曾想過大夏的黎民百姓?在你和候平磐以新法之名搜刮百姓黨同伐異之時,可曾想過朕才是大夏天子?你只想一心問鼎帝位,只顧一己之私,只知弄權作亂,何曾對百姓有過愛惜有過關愛?你可知朕為何不在京城將你等拿下?只因朕還想給你一次回頭是岸的機會,不想兄弟手足相殘,不想動搖大夏基業,不想在京城之中流血,愧對列祖列宗!”
“只可惜,時至今日你依然痴迷不悟,還想從博陵崔氏借兵欲行不軌,還讓人行刺朕。你可知道,博陵崔氏的人馬已經被清河崔氏全部截殺在了森林之中!”
“不可能!”星王還不相信,從博陵崔氏借兵是他的奇計,其實博陵崔氏的人馬早就埋伏在了距離沙丘不到十里之遙的吳家莊,只要半個時辰即可殺到。
“報!”
一人一馬從漆黑的風雪之中狂奔而來,馬上之人滿身鮮血,手提數顆人頭。他衝到場中,將人頭一扔,俯身便拜:“皇上,臣已將逆賊博陵崔氏家主崔畢、太原李氏李持、滎陽鄭氏鄭明睿斬首,另博陵崔氏所帶千餘人兵馬,已全數被滅。”
“怎會如此?”星王面如死灰,頹然倒地,“完了,一切都完了,沒想到,本王敗得竟是如此之徹底!既如此,天要滅本王,本王認輸。”
星王猛然躍起,手中長劍亂舞,朝皇上衝來。幔陀忙出手阻攔,不料星王竟是虛晃一槍,他身子一側,一頭栽倒在地,正好撲在了燕豪的柳葉刀上。
一刀穿心!
候平磐、崔象知道他們罪責難逃,忙跪倒在地。皇上看也不看二人一眼,星王一死,二人已是無源之水,不足為慮。擺了擺手,讓人帶走二人。
景王、慶王、雲王和見王來到星王面前,幾人或搖頭嘆息,或一臉冷笑,或惶恐不安,或不以為然。此時大雪愈緊,地上的血痕很快就被大雪掩蓋,就如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夏祥將奄奄一息的方十娘救回營帳之中,幔陀見方十娘氣息微弱,心知不好,忙問:“你到底為什麼要殺夏郎君?”
“我是奉師父之命。”方十娘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是一個孤兒,是師父將我養育成人,在崑崙山上教會了我一身武功。下山時,師父讓我殺了夏祥,說夏祥雖是大夏之棟樑,但他也是不祥之人,他這一人,雖說會救無數人於水火之中,也會害無數人無家可歸,讓無數人死於戰火。所以她不想讓夏祥四處征戰殺人無數,不如先殺了夏祥,好還大夏一片清風明月。可惜的是,我有負師父之託。師父,徒兒對不起你!”
“你師父是誰?”夏祥急急問道。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一個仙子……”方十娘眼中閃過異樣的神采,就如燈將熄之時的瞬間亮光,隨後光彩黯淡並且熄滅了。
次日,皇上升宋超度為大理寺卿,李鼎善為上京府少尹,原上京府少尹付擢升任上京府尹,接替死去的星王之位。宋超度會同李鼎善、鄭善共同負責審理候平磐、崔象案。皇上下旨,候平磐、崔象一案不必牽涉太廣。
經三人查實,最終定罪的只有不到十人,除候平磐、崔象被流放三千里之外,市樂縣知縣裴碩章削職為民,市樂縣縣丞田慶、真定縣縣丞許和光、押司楊江判處斬立決。並付科一案几名要犯,同時問斬。
張厚等一干新近依附星王之人,皇上並未追究。只是經此一事,張厚受了驚嚇又著了風寒,一病不起。還是夏祥央求金甲先生出面為張厚診治,吃了藥後,張厚稍微好一些,卻不肯感恩夏祥。還是時兒向夏祥千恩萬謝。
第六十九章欲說還休
數日後,皇上返京。無數人在森林之中搜尋,一無所獲,皇上在葉木平的勸說下,熄了心思。又得知方十孃的師父是遠在崑崙山的一名仙子後,又動了前往崑崙山的念頭,還好又被金甲和葉木平勸住。
皇上一行人啟程之時,天光放晴,沙丘全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昔日的血跡早已不見,只有一片潔白和清新的世界。
浩浩蕩蕩的隊伍走出很久,才從森林中走出兩人,一人飄然若仙,一身白衣在白雪的映襯下,更顯潔白無暇。她身邊一人,雖穿著一般,卻也有掩飾不住的華貴之氣。
若是夏祥在此,定會撲上前去跪倒在地,對穿著一般的女子哭訴:“母親,你為何不見祥兒?”
沒錯,她正是消失許久的宋定娘。
宋定娘遠望消失在天際的隊伍,神情落寞,低頭看了看積雪之上雜亂無章的腳印,小聲地問道:“仙子,為何不和皇上見上一面?為何不讓我見見祥兒?”
“見有何用?”仙子神情冷漠,她臉上的紗巾被風吹動,卻只露出一雙明媚的眼睛,不留出一絲臉龐,她的聲音就如樹上的積雪一樣冰冷,“我和他緣分已盡,你和夏祥也緣分已盡,宋定娘,不要再有痴心妄想,若你還想讓他苟活於世間,你就永遠不要再和他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