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楚市的八月陰雨連綿,從七月初開始直到八月下旬近六十天的持續降雨讓整座城市被籠罩在陰雲之下,厚重的烏雲彷彿隨時會墜落讓人喘不過氣。
陽光被阻擋在雲層之外,街頭巷尾每一塊土地都冒著潮溼森冷的寒氣。
淅淅瀝瀝的雨滴順著屋簷,路燈,花臺向下滴落濺起水花。
明明該是烈日當空的大中午卻陰冷昏暗的彷彿即將入夜。
舊地與新城之間的跨海大橋聚滿了車流,車道擁堵,消防,警察,救護,直升機,各種鳴笛聲交錯混雜,由遠及近。
街道兩側的行人朝著同一個方向聚集,重九斤靜靜的看著眼前越聚越多的人,一張張陌生的臉孔各不相同,有的驚恐,緊張,茫然無措也有人好奇張望或是一臉冷漠。
“讓開,大家讓出一段空間,立刻疏散人群,二隊的人你們在幹什麼,立刻疏散人群,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圍觀群眾?”
“救護車到了嗎?”
“醫生,我們需要醫生。”
“海上救援隊為什麼還沒到?”
一架冒著火焰的飛行器歪斜橫亙在大橋路中心,它的四周分散著數十輛連環相撞的車輛,其中一輛旅遊大巴半截車身懸掛在斷裂的跨海大橋護欄上,車內的乘客驚恐慌張的發出尖叫聲。
重九斤飄在半空中不明白自己現在是怎樣一種狀態,直到有匆忙的警察穿過她的身體朝另一個方向直奔而去。
所以她現在只是一縷殘魂,她已經死了嗎?
重九斤清晰的回憶起事發時的經歷,
車外傳來的尖利喊叫聲,鳴笛聲,從天而降的火紅色陰影,她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緊接著便是劇烈撞擊。
胸腔被重物強力擠壓,整個身體驟然間被扭曲摺疊,不知道是什麼的劇烈尖銳碎片刺入腹部,劇烈的疼痛感從四肢百骸竄入大腦,疼痛只有一瞬間,短暫的好似那只是幻覺。
她能感覺到身體從溫熱逐漸變得冰冷卻無法移動分毫,也說不出一句話,逐漸連疼痛也感覺不到。
艱難的轉動眼珠想要確認父母的狀況,可是眼睛充斥著血水什麼也看不清。
“爸......媽......”她想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變形的車門與車座擠壓著身體,被機尾劃破的車門向內翻的金屬門板從她腹部插入貫穿後背脊椎。
她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感覺不到血液流動,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紅色。
原來瀕死的感覺就像是墜入一個沒有終點的冰冷深井,陰暗憋殧不斷下沉,失去身體控制權。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幾秒之間對重九斤來說時間卻異常緩慢。
身體失重騰空,她彷彿看見了陰雲背後閃爍的光點,刺目而閃耀直至佔據她全部視線。
重九斤再次睜開眼睛,來不及細想這個世界原來真的有靈魂,有阿飄存在,她唯一關心的是和自己同一輛車的父母。
重九斤衝入車禍中心,很快找到了父親的黑色小車,被紅色飛行器機翼割裂只剩下一半的車身,另一半此刻大概和她的屍體一起墜入海中。
車裡沒看見人,只有血跡。
重九斤追著救護車去了醫院。
荊楚第三醫院急診室擠滿了人,上百名傷患被緊急送往救治,許多人血肉模糊被立刻送去了手術室。
一時間病人與病人家屬聚集在醫院大廳,哭聲,咒罵聲,嗚咽聲充斥其中。
“你們看見我父母了嗎,黑色小車車牌jc20659的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