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皮肉有些翻開,血液凝固後,像是在額頭中間畫了一道紅色豎線。
我微微低頭,扒開正中
髮際線的頭髮,傷口延伸到了頭皮,好在沒劃傷到天靈蓋兒。
至於眉心的紅點,現在有血看不出啥,但命門百分百沒被傷到,不然我也沒機會檢查傷情。
唯一擔心的就是會留疤,反過頭去想,撿條命就不錯了!
真要落道疤,亦算我謝萬螢有了個性。
重要的是啥?!
贏了!
只不過……
我心氣兒隨即一沉。
師父的意思是,慈陰還會再來一波試探?
扶著洗手檯的手指緊了緊,走到今天,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君不見長松臥壑困風霜,時來屹立扶明堂。
掙扎了幾秒,我還是去洗了澡,頭髮也一併洗了。
肉皮太疼了,花灑水澆在身上都像是一顆顆鋼豆子。
可要是不洗,睡一覺我怕是得臭了。
捯飭完我慢騰騰的換好新睡衣,鋪了鋪被褥,頭一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不知過了多久,我恍恍惚惚的從身體裡站了起來。
周遭都是黑暗,走著走著,我推開了一扇門。
吱呀~聲響,就見師父閉目盤坐在光暈之下,「小螢兒,苦了你了。」
我眼圈跟著泛紅,朝他走了幾步,雙膝跪地,「師父。」
想說很多很多話,在愁腸百結的情緒中,我只喚了一聲師父。
師父沒有睜開眼睛看我,卻像是知曉我心頭所想,聲音縈繞在我的頭頂上方,「小螢兒,你透過了這一次考驗,未來還有無數場考驗,你將會不停地扔掉一些東西,不停地去做出割捨。」
我默默傾聽,有些懂了,有些還很疑惑。
作為身負敗氣之人,我已經很努力的去敗家了,還要割捨掉什麼呢?
「很多事,註定要靠你自己去消化,為師能給你表面的榮光,卻緩解不了你內心深處半分的苦悶。」
師父輕輕音兒,「很多話說起來總是簡單,口號也可以喊得響亮,真要到面對的時候,又是另一種心態,為師可以直白的告訴你,前路對你來說,依然是一片暗淡,你會面對很多的糾結,承受很多的誤解,縱使如此,你還會選擇堅持嗎?」
「師父,我沒得選。」
我跪地直起身,篤定的看向師父,「未來我雖然不知道自己還會割捨掉什麼,但即使我被質疑,被誤解,只要我不死,就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我的雙眼,將會一直盯著最終目標。」
暗沉的空間內安靜了片刻。
師父的唇角微微牽起,「回去吧。」
磕了一個頭,我起站身剛走出兩步,就聽師父清朗著聲線——
「世事到頭終有盡,浮花過眼總非真。」
轉回臉,打坐的師父不見了,周遭是大片的白,有風吹來,烈烈聲響。
我髮絲跟著凌亂,懵懂的抬起眼,上空飛來了一頁薄薄的宣紙。
上面用毛筆字寫著,‘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
落款是:萬螢。
我跟著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