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畫的,赫然便是鄭大叔啊!
李雯清倒退了兩步,又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想再看清楚一些。再抬起頭來,看著畫像上的人,那眼睛、那鼻子,不是他,還能是誰?
李雯清看看左右指著公文竊竊私語的人群,看見學堂裡的蘇先生家的娘子,忙走過去一把拉住她。
蘇家娘子還凝神看著公文,沒提防手臂被人拉住,到是嚇了一跳,看到是李雯清,這才拍拍胸口,鬆了口氣。
“雯清,你這急頭怪腦的,幹什麼呀?今天又去繡坊送繡活兒啊?你平日不是不愛看熱鬧嗎?”她皺著眉,不滿地說。
“蘇大嫂,這公文上寫的什麼呀?”李雯清佯裝鎮定的問。
“上面寫著啊,這畫像上的人名叫鄭驍陽,是個武將。犯了罪,被皇帝判了斬立決,卻在行刑當天被其黨羽劫走。如若有人知其下落,告知官府,獎黃金百兩!”蘇家娘子指著公文,絮絮叨叨地說。
李雯清的心狂跳不止,她猛地轉過身,朝人群外走去,全沒聽到蘇家娘子在身後叫她。
他居然是個逃犯!他居然是個逃犯!他到底犯了什麼罪,會被皇帝判下斬立決?
他怎麼會是個逃犯呢?他的心那麼善,他怎麼可能是個逃犯!這一定有什麼誤會,一定是哪裡有誤會啊!
不行,我得回去問問他!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想到這兒,李雯清也顧不得去繡坊裡交繡活兒了,揣緊包袱便急匆匆循著原路回村。
回到村裡,已經是晌午時分。
李雯清氣喘吁吁扶著自家的院門,敲著後腰歇息,聽到院子裡傳來李釧兒的笑聲和小黃小白的咯咯雞叫。
她慌了一路的心,沒來由的安定下來。站直了身子,她用衣袖輕輕擦拭著額頭的汗,又理了理鬢角的碎髮,推門進了院子。
“你回來了!”鄭大叔正手鋤頭在院子裡角落裡忙活著什麼,聽到推門聲,轉過身來,笑盈盈看著她。
“累了吧!快坐下歇歇,釧兒,快給你娘倒碗水去。”鄭大叔放了鋤頭,招呼著正拿著草葉子逗弄小黃小白的李釧兒。
李釧兒撇撇嘴,蹦蹦跳跳進了屋,不一會兒,拎著茶壺和兩隻茶碗出來,放石桌上一放,努努嘴,“娘,快喝吧!鄭大叔早就晾好了,裡頭還放了些蜜餞呢!我喝了,可甜呢!”
李雯清一眼不眨盯著鄭大叔,好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來,鄭大叔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伸手抹著臉,訕笑著問:“可是我臉上有灰?哦,我想搭個葡萄架,今年種下些,明年就有收成了!到時候你和釧兒就有葡萄吃了。”
李雯清心下悽然,只是搖搖頭,張了張口,卻不知說什麼好。
“我剛才蒸了些糙米,菜我是不大會做的。我都切好了,等著你回來炒呢!你去看看,我切得行不行?灶火我也生好了,一吹就著!你先去洗洗,你看你這一頭的汗!”
他一邊說,一邊不自禁的伸出手來,手指觸到李雯清臉頰旁的髮絲,臉上微微一怔,馬上又縮回了手。
李釧兒笑嘻嘻的看著面前兩個大人,伸出食指戳著自己的臉蛋,“親親愛愛,羞是不羞?哈哈哈……”
說完這話,她便笑著跑開去,又蹲在雞窩旁同小黃和小白說起話來。
李雯清嘆口氣,抓起放在石桌上的包裹,站起身來,“你同我進屋,我有話問你。”
“啊?”鄭大叔一時摸不著頭腦,怔怔地答,看著她已經三兩步邁進門檻,便跟了上去。
“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從鎮上回來怪怪的?”鄭大叔站在門檻外,看著坐在繡架前的李雯清。
“這麼久了,我還沒問過你姓甚名誰,從哪裡來,為什麼會在這裡定下來?”李雯清捻起一根針來,又認上線,捏在手裡。
“我姓鄭啊……單名一個叢字!我記得跟你講過啊?”鄭大叔摸摸後腦,看著李雯清。
“今天我去鎮上送繡活兒,看見巡檢司門口貼著一張告示。”李雯清一邊說,一邊看著鄭大叔的臉色。
鄭大叔的臉沉了下來,卻是緊抿著嘴,一句話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