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雨臉色微微一變,旋即看向葉寧的眼神冷了下來,那天在辦公室裡,面對林海滄夫婦唱戲般的輪流發難,她也是因為一時激憤,才罕見地將心底的陳年舊事翻出來作以駁斥,沒想到,隔牆有耳,竟是被葉寧在外頭聽個正著。
那些可都是她不足以向外人道的私密。
“葉寧,偷聽別人說話的行為,很卑鄙,很讓人不齒。”秋若雨切齒道,此刻的她真的有些生氣。
“我不是有意的,剛巧到你辦公室門口,見你的助理不在,就想著等一等,你的辦公室隔音效果很好,我也就隱約聽到了幾句不該聽的。”葉寧無奈地解釋道:”你看,我現在向你坦白,最起碼說明我這個人不虛偽吧。”
秋若雨哼了聲,懶得多說,聽都聽了,難不成自己還能把對方的記憶抹掉,至於解釋,在她看來實在多餘,這些年商場的滾打讓她深刻明白一個道理,結果永遠比初衷過程來得重要。
“秋總,能和我說說你家裡的情況嗎?”
“不能。”
被冷冰冰的兩個字拒絕,葉寧依然堅持不懈:“現在你父親,繼母,林非凡,還有蕭家父子,他們一個個恨不得我走在路上被車撞死,這仇恨的根源,呵,還不是那夜慈善晚會被你逼上了賊船...”
秋若雨淡漠地將之打斷:“我說了,那是一個交易,我兌現了開出的條件,一些後果你自然是要自己承擔的。”
“可問題是我沒偷你的包啊,還幫你把包奪了回來卻被你冤枉,你說,我一個後天期有必要幹偷雞摸狗的勾當嗎?”
對此,秋若雨無法反駁,她心裡明白,自己冤枉了葉寧,後者的確有一個擺平三個的能力,而且,就算需要錢的話,也斷然沒必要去當扒手。
“我就想知道,為什麼你和家裡人的關係那麼緊張,為什麼你對嫁給蕭建豪那麼抗拒,在我看來,你和誰結婚都沒區別,反正只是為了履行對你母親的承諾,婚姻對你來說,就是個擺設...”
“我稀裡糊塗上你的船,又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與你同舟共濟的決心,擱動盪年代,等於是入夥還納了投名狀,難道你連讓我瞭解一些內幕都不行?”
葉寧不遺餘力地巧動舌簧,他知道,今天聊到這個份上,要是還不能從秋若雨的嘴裡淘出點想要的資訊,那以後除非自己坦明身份,否則怕是更沒機會了。
一番努力之後,葉寧終於詞窮,見秋若雨還在猶豫,於是,他一舉手向服務員又單點了兩份蛋糕,擺明了耗到底的架勢。
足足沉思了有三分鐘,秋若雨方才清聲道:“讓我說明白也可以,不過,我先要和你確定一件事,你會不會繼續留在華遠,以公司目前的狀況,最多開出年薪一百萬,外加一百萬藥材補貼的待遇,這當中不包括一些額外的提成。”
這份待遇相當於一個後天小成的上限,後天初期的話算絕對超值,華遠畢竟位列第一梯隊,整個公司的薪酬體系比之業內同行要高了不少。
葉寧嘴角微微一翹,算是服了對方的理智與精明,潛移默化間又是在和自己做一筆交易,交易的內容還很可笑,自己那點好奇心得以滿足的前提,是自己下定賣身華遠的決心。
搞得自己好像就是個八卦成癮的市井之徒似的。
心中苦澀難掩,可面上,葉寧只稍稍遲疑,就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只能保證在華遠待九個月,最長不會超過一年,一年後我應該會離開中海市,恩,有一點要作為附加條件,那就是期間不管什麼原因,你如果離職了,我的合同也同時解除,你不用多慮我有什麼不良企圖,我可以向你承諾兩點,第一,日後絕不會費心思主動追求你,第二,不會將你的一些私事說給第二個人聽。”
秋若雨聽著微微吃驚,這番承諾在她的最高預期之上又額外加碼,不僅替她考慮了兩個後顧之憂,還向她表達了絕對忠心,能得到安保部兩名後天期高手力挺,會助她這個總裁在公司內的權威到達一個空前的高度。
藥材業,安保與渠道為核心關鍵,這樣一來,兩者等於是全部牢牢掌控在秋若雨一人之手。
當然,前提是,葉寧的話有多少可信度...
清澈的眼波於葉寧的臉上流轉了一轉,秋若雨不是那種墨跡的性子,當下就點頭預設,略略整理下思緒,娓娓道:“簡懿雯是我爸在外頭養的情人,沒名沒份地跟了我爸十多年,還生了個兒子就是林非凡,直到六年前嫁給了我爸,林非凡也從一個私生子變成了林家少爺,那時候我媽媽才過世不到一年。”
“之後,我去了國外留學,三年前,華遠出了一次樓盤坍塌事故,我爸作為當時的公司總裁被查出在承接這個樓盤專案的過程中存在私下交易的行為,結果,不光引咎辭職,還不得不將手上百分之十五股份交給了董事會,這才沒被司法追究,那個時候離我大學畢業還有半年多時間,我是被緊急召回國內,因為我媽媽過世前把名下的百分之二十華遠股份留給了我,隨著我爸的失勢,我便成了公司第一大股東,回到國內的第三個月,我被董事會選舉為執行副總裁,一年後,正式出任總裁。”
“我爸本來持有百分之二十一的華遠股份,一下子縮水到百分之六,連董事會的席位都沒有被允許保留,除了每年可以得到分紅之外對公司的決策沒有任何發言權,這個結果,我爸,簡懿雯,林非凡又怎麼可能甘心,再說,我爸向來是重女輕男,在他眼中女兒總歸是別人家的,兒子才是未來家業的繼承者,於是,他們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一開始,是希望透過我承接大量華遠的專案,為他們謀取利益,可在我這裡屢次碰釘之後,他們就改變了策略,試圖透過家族聯姻,將我作為籌碼,好向對方賣個高價。”
“正巧,這一年多來,華遠進軍藥材業與蕭家,葛家形成了直接的競爭,因為我利用留學期間的人脈與國外建立了貿易關係,這讓蕭家,葛家十分眼饞,尤其是蕭家,明裡暗裡小動作不斷,但始終沒法達成目的,幾個月前,華遠上市計劃啟動,這讓蕭家坐不住了,到底誰先丟擲的橄欖枝不清楚,反正現在林蕭兩家達成了默契,蕭家父子狼子野心,我爸,簡懿雯,林非凡貪婪成性,一個個輪番上陣,這是非逼著我就範呢。”
說到這裡,秋若雨略帶嘲諷地搖搖頭:“哎,其實我已經再三亮明瞭態度,可他們還是抱有幻想,覺得我總歸是林家的女兒,到了最後,也會為了林家的利益妥協,他們不明白,從我改了我媽媽‘秋’姓的那一天起,我就只會為自己活。”
在她看似隨意的神態之中,眉眼間卻不經意地流露出一股歷經世態炎涼,被傷得體無完膚,直至心如死灰般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