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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春日晚來

春日晚來,卉木如茵。倉庚喈喈者采蘩祁祁。

宛如那一日緊挨著躲進窗簾後,但這時他薰衣香卻沒有讓宋玉綽眩暈厭惡,夾雜著梅花幽靜的香氣,兩香互補,讓人撲朔迷離。

過了好久,齊韶才鬆開宋玉綽的手說:“《梅花賦》中幽怨之情沒有《詩經》中這一句多,春日雖姍姍來遲,終有花木扶疏、鶯歌燕舞之時,冬天已經過去了,為什麼還要為飄落的梅花煩惱呢?”

他握住宋玉綽的手寫出來的文字有些歪曲變形了,宋玉綽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無意中再一次連線到了自己身上。宋玉綽知道他的心事,只是沒有說出來。宋玉綽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宋玉綽想了很久。他說的是什麼?宋玉綽卻說不清楚。他是為了什麼而寫的呢?宋玉綽當日臥在雪地裡,便想知道,可是情絲三千條,剪斷又何嘗易呢,宋玉綽是一直苦於落盡梅花,即使柳樹抽出了新芽、生了新葉,近了春卻不願意相認。

齊韶從袖子裡拿出一本死板的書讀給宋玉綽聽,說:“外邊坊間笑話書拿去和你讀,人會變的不靈,再說你有個女兒家裡,也別老讀文縐縐的話,“再說這幾天你總是板著面孔,宋玉綽還覺得你還笑裡藏刀好看點呢。

齊韶眸子深處躲躲閃閃,宋玉綽又鈍又澀,依然能看懂他給宋玉綽帶來的一絲奇異。齊韶在他的心中,永遠是個謎。他的一生中,有多少故事令宋玉綽為之魂牽夢縈?有多少情思使宋玉綽為之心潮澎湃!不過,宋玉綽認為他和宋玉綽的史官和藥女也只是停留在這一點上。

宋玉綽冷冷地說:“謝大人,但宋玉綽長得漂亮不漂亮和大人都沒有什麼關係。”

齊韶略露窘態,說:“宮中女子皆重外貌,吾認為藥女亦然,恕不冒昧。”

“大人們應該都聽過江南地區的病梅吧!宋玉綽不願意當一棵早夭的病梅!”——魯先生《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這是一個被人忽視了很久的年代。在這個時代裡,宋玉綽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只是在這個時代裡。隨性如宋玉綽者,更是不喜歡宮廷奢靡消磨人性。

齊韶把玩著的微笑悄悄爬滿臉龐說:“漂亮就漂亮吧,折掉精神吧!”

另外宋玉綽更是有苦難言,苦笑著說:“而要是看到宋玉綽那全副模樣的話,大人們可能也沒有方才的心思吧!”“你是誰?”“宋玉綽就是齊韶嘛!”“宋玉綽是你的朋友!”宋玉綽的聲音顯得很溫柔,齊韶關卻不理會宋玉綽,繼續說他的故事。宋玉綽把脖間那條真絲圍巾拆了下來,哪怕是圍巾上繡滿了耀眼的百碟穿花紋案也會讓齊韶眼前一亮,因為宋玉綽胭脂色胎記。

他似乎看到了絕美的玉器上那些刺目的缺陷,或者絕世畫作裡那些被悉心掩蓋的令人歎為觀止的失敗。他是一位藝術家,卻又不是畫家;他是一名作家,卻也不是作家。他是一位哲學家,卻也不是哲學家。他是一個詩人,卻也不是詩歌。他是個詩人。在他眼裡,讀到慣有的悲憫之餘,更多的是彷徨,不甘心和苦悶。

宋玉綽無意中隱瞞了它幾個月,它面前總是呈現著最美好的樣子,現在把一百天製成的貢緞織錦撕了和它一起看看,它的回答也是宋玉綽預料之中的。宋玉綽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宋玉綽的好皮相,而他卻在宋玉綽眼中見到了他的壞皮相。宋玉綽對他的愛也從最初的愛皮相發展到愛壞皮相上。假如他純粹只為宋玉綽好皮相。那麼他今天應該是完全絕望的,而宋玉綽和他本來應該絕交的。

宋玉綽給他福身說:“天祿閣的宮女阿苑已痊癒,從明天開始宋玉綽就不需要再為她代勞。小女和老爺就這樣拜在這裡,將來天涯咫尺也只當不知道。”

齊韶尚未從方的驚悸中緩過神來,宋玉綽便用絲巾擋了擋胎記,急匆匆地衝出了西苑,但心裡多了一份愁緒,似千山負雪、重似斯人。

後來才知道齊韶還只是看上了宋玉綽的長相。

棄齊韶於內藥局前再為陳典藥所阻,陳典藥持榆木三層提盒於吾手,命吾往把提盒內溫之藥物奉與承曦堂墨選侍。

失去了司藥庇佑的寧姐卻在皇宮備受排擠,最近還染上了疾病,身份略遜一籌。在宮中,宋玉綽的任務就是為她排憂解難,照顧好安姐姐的生活起居。陳典藥是宋玉綽最熟悉的一個人,是她把宋玉綽從後宮拉了出來。陳典藥是誰?陳典藥以見風使舵而著稱,他明顯不把好差給宋玉綽。

宋玉綽故作詫異地反問:“妃嬪們從來就不是傳召侍醫詢問病情的,哪有內藥局來診斷病情的呢?”

“放你們走吧,哪有那麼大的毛病,”陳典藥急不可耐的把宋玉綽退了出來,說:“墨選侍是個寵臣,你們絕對不可以開她的罪!”

把宋玉綽推給了內藥局有失和氣的墨脂宋玉綽和墨脂私下也有過幾場唇槍舌戰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宋玉綽了。“你還記得宋玉綽嗎?”“記得,記得……”她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羞澀和無奈,似乎又有些失望。萱安堂、宜春苑、繁花閣……都是些什麼書?這樣折騰下來,宋玉綽對薛墨脂就更加急躁了,明明病了,還東奔西跑的,估摸著又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故作嬌態。

等宋玉綽來到宜春苑,卻發現春天來了,真的應驗了嵌在提盒封蓋裡那一幅燕子報春的圖畫,滿眼奼紫嫣紅、柳絲輕盈?“春有百花秋有實,夏有涼風冬無雪。”這是唐代詩人王之渙在《登滕王臺詩》中描繪的一幅美麗景緻。陽春三月,春暖花開,萬物復甦。、柔風微醺、鳥雀爭鳴、宋玉綽走在鵝卵石小路上、走過一片蔥蘢的竹林、蜿蜒其間、再看爭奇鬥豔、一座臨水各建兩層敞開小樓、就是那座繁花閣。

繁花閣里正襟危坐著一位身著宮裝的婦女,旁邊垂著兩位身著米色衣衫的宮女。宋玉綽走到她身邊,輕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她微微地笑著回答說:“宋玉綽叫墨脂福。”宋玉綽心中一陣歡喜。墨脂福是誰呢?放下提盒垂首對墨脂福身施禮,墨脂矯揉造作的笑恣意而出:“那不就是蘇藥女嘛!咱們真有緣無份啊!”

心裡卻在想,自己和她並不是冤家不聚頭的一對。

薛墨脂一襲水仙色的百褶如意月裙、頭頂三副珊瑚攢珠蝴蝶金釵、鮮豔得顯得不夠奪目,再搭配那副貓眼石耳環。

她還不是一宮主位上,按照慣例最多隻會用到兩副銀釵,而她並不在意越級會用到三副金釵,這可是嬪主子才能容許的行頭,真不知道是應該說自己志向不小,或是不懂禮,或是聖上榮寵真的讓她聞風喪膽。

墨脂之前和內藥局結下了恩怨,總覺得內藥局嫌其地位低微輕視自己,現在成了主子,少不了對內藥局眾人的報復,誰家送了藥就是受了自己的侮辱。

她故意大幅度地揮了揮袖子,彷彿是想讓宋玉綽看到她袖口裡豔麗的蘇繡牡丹一般,而宋玉綽只是感到噁心。

宋玉綽從提盒裡拿出那隻盛著藍底粉彩、折枝寶相的花淺碗,供奉著侍女們,侍女們供奉著墨選侍們,宋玉綽眼底的波瀾不驚似乎令愛顯擺的墨選侍們感到頗有意興闌珊之感。

墨選侍僅僅用手撫摸碗壁卻不急不躁地喝起酒來,突然面色一變厲聲訓斥:“如此涼藥,叫宋玉綽如何喝下去。你內藥局就這樣辦事嗎?”

宋玉綽先為她嚇了一跳,不過不久又歸於冷靜,說明說:“本來藥熱是以送進萱安堂為標準,現在送進繁花閣冷卻亦屬常理。宋玉綽取微溫,擇侍稍候即可。”

“啪”一耳光尖刻而落,這才看清楚是墨選侍旁邊的婢女,卻見她昂首闊步告誡:“面對選侍為什麼不能以奴婢自居呢?這麼惡劣的規矩啊!”

宋玉綽一直不願意聲稱奴婢減少了自己的地位,在內藥局裡是這樣的,大家都習慣這樣。至於那些女奴,則是宋玉綽一生中最厭惡之人。她們在宮內被選侍時,宋玉綽就罵過她們,說“你這叫什麼東西!”“你這叫奴兒!而且現在讓宋玉綽把墨脂等女人貶稱奴婢,宋玉綽真是千萬不願意,但是想起上官婕妤過去所說的話、所感之情,宋玉綽也無可奈何地忍了這一口氣,說:“奴婢口無遮攔,賠罪給選侍,可是現在上寬仁厚,皇宮裡剽悍婦人都被趕盡殺絕了,廢了張氏就是個例子,萬望墨選侍能夠自重“。

現在上生母地位低微,所以最不能見妾打罵宮女的人,再有寵幸薛氏的人,未必容得下她的恣意。

墨選侍正領略著宋玉綽話語的深刻含義,宋玉綽微微福了福身子,提著提盒掉頭離去。

皇宮裡有很多小廚房,宋玉綽在晏和堂附近借了一間廚房,不久又把藥品端給墨選侍。

薛氏舉著碗湊近唇邊,宋玉綽微微送氣,但突然看見她嘴角維上揚著,抬手把藥汁都潑在宋玉綽面上,那碗亦應聲著地,墨選侍便用指頭捅了捅宋玉綽眉間,說:“你這是安下什麼心呢?這麼燙手的藥竟敢端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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