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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喝茶

宋玉綽想這大概是因為寧姐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吧?寧姐繡得如此精細,宋玉綽也就沒有在意,直到有一天,宋玉綽看到寧姐的刺繡作品時,才發現原來這樣。絹面上的幾針新針大致就是她不經意翻出半成品重來刺繡的。

“啪嗒”一聲,無意中撞到寧姐姐梳妝檯上那把琵琶形青玉梳篦。這一刻又聽到屏風後面內室裡有個女人帶著嬌美之聲朦朦朧朧地問:“是誰?

宋玉綽終究還是窺見了她的人物,驚慌地把絲帕塞進妝奩盒裡,說:“是宋玉綽啊,可馨啊,妹妹醒過來了沒有?”

謝長安臉頰一紅,繞到檀木泥金色的山雀圖屏風前,揉揉眼說:“沁雪這個丫頭再懶,也不會跟宋玉綽說個明白。姐姐喝茶吧?沁雪啊!”

寧姐黑黑的長髮披散於肩,一副似睡非睡的神態,頗有醉酒佳人之感,她叫沁雪端上茶水,親自挽髻於梳妝檯上,意識漸漸明晰起來,便問:“你這個丫頭一進門就不會把宋玉綽吵醒,偷偷摸摸地在宋玉綽家做什麼呢?”

“宋玉綽剛到,妹妹便醒悟過來,可以有機會作惡,”宋玉綽啜飲著茶水,相當天真地回答道:“宋玉綽只是想過來向妹妹請教一下那個瓔珞打得如何如何?”

寧姐笑了笑:“這事宋玉綽差點忘記。您說您有幾天沒有來找過宋玉綽,要不要揍一頓?”

“烈日炎炎,近來懶得太多,不願意出門,”宋玉綽站起來幫謝長安調好赤金流雲簪,說:“妹妹要懲罰宋玉綽就認吧!”

謝長安回頭正色說道:“宋玉綽正想找機會向您打聽薛氏,那一夜侍寢之人就是您。您不妨軟磨硬泡開口幫助她!”

“這一切都是她造化,”宋玉綽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纏著帷幕墜下來的流蘇說道,“她那個扇面畫得很委實,宋贏徹看到那個扇面也很憐憫薛氏。宋玉綽並沒幫她講多少好話,想來宋贏徹總是有點眷戀她。況且她身後還有高人,為什麼不順水人情呢?”

謝長安留下一隻綴著明珠的銀釵,謝長安將宋玉綽擺弄過的梳篦拿走,放回妝盒裡,黯然神傷地說:“聽說前些天身邊婢女再打傷一隻,做了孽呀!”

“再傷害一個人?謝長安剛從醫院出來,就看見宋玉綽和一個叫李娜的姑娘在一起聊天,他對宋玉綽說:“謝長安,你知道宋玉綽是怎麼受傷的嗎?宋玉綽不信耳,謝長安點頭稱是宋玉綽資訊可信。

似乎墨脂就是想把自己推到萬劫不復的深淵,只可惜她殿中宮女確實清白清白。

突然沁雪前來報告,元貞堂的婢女翠羽前來拜訪。一襲湖藍宮裝,翠羽上簪有一枝赤金重花瓣薔薇,太陽照在那根髮簪上,亮得紮了眼睛。翠羽端起茶盞,向王叔和道:“老爺,您可不要走呀!”王叔和道:“好吧!”他把茶放在碗裡,遞給翠羽。她打竹簾進門請安說:“巧的是有兩個人在場,宋玉綽太太想邀請兩個人到元貞堂來品茶,這樣還省宋玉綽跑龍套呢!”

大熱天,一向孤苦伶仃的明貞夫人自告奮勇邀宋玉綽和謝長安在一起,難免奇怪。明貞夫人是元氏家族中的高門閨秀,自幼聰慧好學,在讀書之餘更是博覽群書。她曾說:“你若是想成為一個文人,就應該像宋玉綽這樣。可又不容推辭,宋玉綽和謝長安略微收拾了一下衣飾就一起跟著翠羽去了元貞堂。

蘭若堂裡有一個由琳池傳入的塘,所以稍顯清涼,本以為元貞堂裡沒有水,應該和希樂堂裡一樣悶,但又不願踏進正殿來,絲絲冷氣讓人心曠神怡。

翠羽把宋玉綽和兩人引到了後堂上一個僻靜偏僻的小閣裡,推門就見宋贏徹和明貞夫人兩人,跪在錦墊之上,一邊是葡萄紋癭木面的長方矮几,精緻的風爐裡吐出淡淡的火苗煎水而過,白瓷茶具則整整齊齊地放在案頭。明貞見他們神情安詳,便問道:“怎麼了?“宋贏徹答道:“是想讓宋玉綽們喝一口茶,散散筋骨。“明貞聽後,笑道:好!快來喝茶吧!竹製的窗半敞開著,正映著幾桿青翠的修竹在晃動。

宋贏徹的目光劃過驚訝驚訝,目光卻在一瞬間凝住了宋玉綽,宋玉綽忍不住放慢了速度,猶豫著不願意往前走。明貞夫人見了宋玉綽和謝長安後,便熱情地向宋玉綽倆打招呼,旁邊準備了兩張墨綠色暗花織金錦墊,坐了下來。明貞問謝長安說:“你們倆在幹什麼?”謝長安答曰:“宋玉綽們正在喝茶!”“你們兩人都喜歡茶嗎?”“當然喜愛啦!”明貞說道。她朝神色不確定的宋贏徹柔柔一笑:“臣妾覺得兩人品茶很沒意思,便把兩個姐姐請到一起品茶。宋贏徹覺得怎麼樣呢?”

宋贏徹那雙眼睛迅速地離開了宋玉綽的視線,回過頭來和明貞夫人寒暄了幾句。“謝長安是誰?”“他就是皇帝的內弟謝長安。”“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宋玉綽也沒見過他,不過知道他在皇宮裡做了些什麼。宮中懂茶道的人不止宋玉綽和謝長安一人,明貞夫人的客套讓宋玉綽和謝長安沒有推諉的理由,只能小心翼翼地答應。

多為喝泡得容易的散茶而明貞夫人則仿效漸失的唐朝煎茶之法。她用竹夾或紙囊裝上一塊“蝦蛙背”大小的茶餅,放入茶碾中。這時泡好的茶葉已呈半透明狀態,再放入大鍋內,加入少許清水,煮沸約3分鐘後,便可撈出。此時水溫已升到70℃左右了。此刻,先將細鹽和黑雲母放入水中浸泡,使之形成水膜;二沸,舀一瓢水入釜內,以竹夾一邊翻動一邊投茶末,三沸,方舀茶湯。

明貞夫人儀態嫻雅,今僅用一雙羊脂玉飛鳳釵挽長髮,素顏朝天,未曾塗脂抹粉過,更增添典雅意境之美。

煎茶提倡趁熱喝,首先茶湯質量最佳,茶呈綠色,湯比較淡,宋玉綽輕聞茶湯,醇厚香濃,輕啜一口,茶的水絲滑柔,宋玉綽稱讚道:“茶性溫、沉香甘、醇、應是置之數年的熟普洱“。

“猜得很好,”明貞夫人說話的腔調綿軟,說話的聲音像晚霞餘暉照在身上一樣愜意。

“水乃茶之母,《茶經》所載之水,以山、以水、以江、以井、估計為上品的冷泉。”在日本的一個茶場裡,謝長安對記者說,“宋玉綽從中國來,看到很多人喝茶,但卻很少有人知道中國還有一種叫‘冷泉水’的飲料。”“這是什麼呢?謝長安繼續稱讚。

明貞夫人撂下竹夾說:“水質和茶都很不錯,遺憾的是選不出品茶的地方,如果流水纏繞在身上,靜下心來,品一下茶的滋味、意境就會更好,怎奈戶外驕陽似火,不然勢必將此茶移入外間的涼亭之中。”

宋玉綽撂下茶盞說:“《茶疏》裡有一句話,喝茶要二十四宜。儘管地點不由挑選,眼下總歸是要佔據明窗淨几和風日晴和兩方面的利益的。”

「蘇美人也稍微學了茶道。」宋贏徹目光悠悠,又轉回到宋玉綽這裡來。宋玉綽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噩夢——宋玉綽夢見自己被一個人從夢中喚醒。宋玉綽正躺著,忽然聽見有人說話:“你是誰?怎麼來了?”宋玉綽抬頭一看。宋玉綽方垂首隻想著喝茶,聽到他叫宋玉綽名字時,瞬間緊張地被茶水嗆住了。

宋贏徹搶先謝長安,很自然地探手輕輕拍了拍宋玉綽的背,戲弄說:“喝茶注重精細,蘇美人不應該這麼兇牛喝。”“是啊!茶怎麼這麼香?宋玉綽才喝過三杯呢!”宋玉綽笑著說,“你是宋玉綽的朋友嗎?眼底笑意,慢的快溢位來了。

“寧姐方才講得很好,水是茶的母親,差之毫釐,失之千里。除了水質,茶葉的真味完全取決於水溫,不一樣的茶葉更要有不一樣的水溫來搭配。熟普洱必須用開水來煎,而生普洱則是嫩嫩的,只有在落滾的時候才能用清水來喝,”明貞夫人端著茶盞輕晃著說:“茶和人是一樣的,就差完全不一樣的緣分。

明貞夫人意有所指,意味深長地瞟了宋玉綽和謝長安一眼,但轉而向宋贏徹問道:“臣妾想起一件事情,不知道宋贏徹是否記得?那天秀女的肖像被送進貞觀殿,臣妾亦在現場,並不知道行雲堂畫師有紕漏。此外秀女多是周正之人,只有寧順儀和蘇美人這兩張畫得極其難看,實在讓臣妾不敢相信。”

宋贏徹略加考慮後點點頭:“果然。”

昔日疑竇又浮現。宋玉綽在藝苑裡遇見的,是宋玉綽的老師謝長安和她的畫像。謝長安長得很美,但宋玉綽不認識她。她的畫是在一次偶然中被發現的。宋玉綽的肖像被宋玉綽一手毀掉了,醜陋乃預料之中,被選中只是偶然,和謝長安完全不一樣,那天她的肖像當為秀美十分。宋玉綽突然想起福蘭來,那一夜宋玉綽不小心看見了她那張冒著生命危險掉了下來的畫,畫中的秀女長得很醜,還是個寧姓秀女呢。然後宋玉綽就為這個晚上去探綠軒的訊息,撞到哲瀾的身上,以為哲瀾是秉公處理的,謝長安剛剛被選中,沒想到哲瀾只懲罰福蘭而沒有把畫兒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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