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剛好是七月七。
春歸自己跑到內廚去,做了兩餐飯菜——午飯是為蘭心和華英下廚,晚飯專門針對趙大爺。
但趙大爺顯然對乞巧節並沒有格外關注,所以被專門請回,並瞅著這桌子一看就不是周王府的廚子烹製出來的美味佳餚時,難免有些錯愕,他確定他並沒有錯過春歸的生辰和自己的生辰。
“節日意義何在呢?不就是因為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可以偷懶玩樂麼?”春歸笑道。
蘭庭就欣然接受了偷懶的提議,甚至有了出去逛玩的想法。
“早聽說江南的乞巧節比京城更加熱鬧,這晚甚至效元宵免夜禁,有香橋會星期慶,咱們不如去市坊一遊?”
“都這會兒子了,再出去逛玩一番,豈不三更半夜才能安置?逕勿這幾日可都沒怎麼睡足,與其把時間浪費在路途中,莫如咱們好生說一說話,早些休息更好。”春歸其實也想出去逛玩,但想到多少瑣碎事務,她竟然都有些提不起興致來。
再講蘭庭也的確比她更勞累幾倍,又怎會真有玩樂的精神?無非是為她著想罷了,她就更應賢惠體貼些。
“今日我確有要事與逕勿商量。”春歸替蘭庭斟了一杯酒。
才把小姑子鬧出的一件變故緩緩說了。
蘭庭險些沒有把酒杯砸在地上:“蘭心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倒覺得二妹妹大有長進呢。”春歸笑著勸解:“至少還知道做錯了事,也懂得服軟了,且這回她並沒有行使什麼陰謀詭計,發心也確然不存歹惡,只不過她年紀小,情竇初開,又一慣行事無忌,做事才這樣大膽,固然有錯,卻比從前要磊落得多,這都虧得阮中士的功勞,到底還是糾正了二妹妹的心性。”
“就算她對錶妹的確不存惡意,可這樣做,也違悖了友朋間的信義。”
“二妹妹過去可把哪個人真正當做友朋?她這會兒子對英妹妹有些愧疚之意就已經算是長進了,總歸還有知錯能改的苗頭,我甚至都覺著如釋重負。”春歸一點都不誇張要把蘭心妹妹“扳正”的難度。
蘭庭哭笑不得:“只是又為難輝輝了,為這件事,怕會落外祖父和舅舅舅母的埋怨了。”
“親長們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再者我也確然想著,那周杰序並不屬意英妹妹,英妹妹真要嫁給他豈不耽誤了終生?英妹妹值得更好的姻緣,周
傑序根本般配不上英妹妹……我也不瞞著逕勿,在我看來周杰序根本就非良配,但這事英妹妹能想通透,二妹妹未必想得通透,我啊,說到底還是偏心著英妹妹的,所以逕勿可別覺得愧疚。”
“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心思呢。”蘭庭搖了搖頭,把春歸往懷裡一摟:“周杰序自然不算君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父祖是屬意表妹,這事固然是蘭心挑起在先,但周杰序若是心志堅定也不至於將事情鬧成這個地步,唯一可取的,也就是他還不算完全沒有擔當,至少還敢先對父母說明他的意願。所以你才覺得他未必就是卑鄙之徒,也許是因歷事尚淺,少年義氣,慮事不夠周全但品性沒有太大瑕疵。罷了,我就會一會這周小郎,給他一個機會。”
“逕勿還是等二妹妹有了決斷再說吧。”春歸道。
“不妨事,我先見一見周小郎,要是他不可靠,我再直接告誡蘭心。”蘭庭說著說著就蹙起了起頭:“她能有什麼決斷?見了人家才幾面,連非君不嫁的話都敢說了!她還能有什麼決斷?這事由不著她,我可不能看著她因為年少無知,自己跳進火炕裡。”
春歸看著蘭庭。
趙大爺可知你在陶才人看來就是一個火坑?不,閣下簡直就是一座化人場了!
趙副使的考察自然不會馬虎了事,十餘日後都尚無結果,不過李公倒是又親自去了一趟周家,大約說了聯姻之事不必再提的話,周太太先一步又來了吳王宮,不敢說相看的話,她只是為了道歉和道謝,但春歸卻特意喊來蘭心做陪。
她倒不是相信蘭心的眼光,但卻相信外祖父和大舅舅的眼光,其實也知道周杰序雖然一定不如蘭庭般的沉穩才幹,但蘭庭原本就是異類,未來姑爺自然不能比著蘭庭的標準去考量,周杰序的品性應該不壞,而蘭庭也不會計較周家的門第遠遠不及太師府,誰讓蘭心自己樂意呢?蘭庭表面上雖和妹妹極其疏遠冷淡,但私心裡卻從來沒有厭棄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