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琰最終還是說出了一個姓名。
而後她就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蘭庭和春歸當然沒有留她,蘭庭甚至毫不掩飾自己的厭煩之情:“我看得出二表妹是心無城府,沒想到李大娘子竟然連親妹妹都再三利用,還以為她這點心機能夠瞞天過海不露破綻。”
春歸都懶得再提這位大表姐,道:“吳王宮就像個大篩子,殿下還真會給我出難題,這麼多的漏洞讓我怎麼補?”
連李琬琰都能買通個耳目給她報訊,更何況那些個政敵對手,齊王秦王魏國公個個都是手眼通天,春歸只覺頭大心煩眼冒金星。
“成祖當年下令遷都,吳王宮便一直閒置,負責掃灑修護的宮人要麼是年邁老弱,要麼是因罪錯貶放在此,生活自然遠遠不如北京皇城的那些內監宮娥,他們有的只圖眼下,有的況怕還圖將來,總之些小利益就足夠打動他們,完全杜絕耳目是不能夠的,但相信輝輝會有辦法防範一時。”蘭庭倒是對春歸的才幹極其信任。
“飲食方面陶才人已經安排妥當了,不會讓吳王宮的人有機會接觸入口的水源食材,想來這些人雖然易於收買,不過還沒膽量明火執仗的行刺,暗中投毒的路子已經斷絕,至多也就是通風報訊而已,我的想法是篩選出部份得用的人手,讓他們監督其餘宮人,同時加強門禁,從根本上降低通風報訊的可能。”
春歸認為比如說李琬琰收買的那個老宦官,就未必不能被她利用。
且不說春歸如何計劃把吳王宮這“篩子”修補成“托盤”,單說心機用盡卻討了個老大沒趣的李琬琰,回到安樂院後撲在床上就是一番放聲痛哭,這時她身邊也沒個僕婦婢女服侍,華英又還沒有回來,竟連個勸解的人都沒有,直到徐氏用了晚膳過來,才聽見了大女兒正在大放悲音。
“這是怎麼了?不是和英兒去春兒那邊晚飯麼?怎麼是哭著回來的?”徐氏急問。
李琬琰這才坐了起來,抽抽噎噎地說道:“女兒是在吳王宮裡聽見了閒言碎語,都在議論顧家表妹不守婦道,所以便勸了她幾句,反而惹急了她,女兒又想著憑她這樣任性胡鬧,指不定會被太師府責罰,所以想著當表妹夫的面再提醒她幾句,也不知表妹怎麼在妹夫面前謗壞女兒的,妹夫竟聽信了是女兒唆買吳王宮的內監打聽他行蹤的話……女兒只不過是問了蔣公公,知道妹夫今日傍晚回了安平院的事……”
徐氏絞著眉頭,把李琬琰重重打了兩下:“也是你多事,連你祖父都說了,春兒不比得咱們普通婦人,很能幫得殿下和逕勿的手,逕勿也不是普通的官宦子弟,他護得住春兒周全,那些閒言碎語就傷不了春發毫髮,你說你這是操的哪門子的閒心?”
“還不是因為太師府的太夫人叮囑,讓我對錶妹約束幾分。”
“太夫人是春兒的太婆婆,又不是你的親長,犯不著對太夫人言聽計從。”
“我還不是為了孩子考慮,想著討了太夫人的歡心,日後遙哥兒夠了年歲,太夫人發了話遙哥兒就能去趙氏族學,阿爹和弟弟們都
沒有入仕的希望,我卻不忍心讓遙哥兒也像他爹一樣這輩子就靠耕種餬口。”
“你這孩子也真糊塗,便是為了遙哥兒考慮,也犯不著捨近求遠,逕勿才是軒翥堂的家主,他待春兒又是這樣愛重,逕勿一句話,還怕遙哥兒入不了趙氏族學?”
李琬琰這番哭訴竟連親孃都沒有打動,反而捱了一場數落,好在徐氏到底還心疼她這女兒,便是日後顧春歸往祖父面前告惡狀,有母親替她解釋,也省了再受祖父的責罰。
不過李琬琰還有一層心機:“這回確是女兒糊塗,就怕妹夫聽信了表妹的話對女兒生了厭煩之心,豈不連累了瑤哥兒?還望阿孃能讓大弟替女兒在妹夫跟前轉圜。”
原來徐氏的長子李牧和蘭庭還算交好,兩人在京城時便常飲談,只不過李牧尋常與李琬琰這長姐就不怎麼合拍,為著這回李琬琰硬要隨來金陵的事,李牧就頗不贊同,要知道李琬琰又耍了這些心機,更是不肯替她轉圜的,也唯有徐氏開口,李牧還有可能答應。
為了小外孫的將來,徐氏倒沒有拒絕長女。
這晚便跟李牧說了:“你姐姐這事的確辦得糊塗,但她發心卻是好的,著實是春兒行事……大不同於別的後宅婦人,風言風語又不少,連太師府的太夫人都對春兒心存不滿……總之為了瑤哥兒,你還得多替你姐姐轉圜,也不用說得太明顯,只在逕勿跟前提一提你姐姐的難處,她是個遵守德規的人,也確是擔心春兒不為德規所容,過去咱們雖在鐵嶺衛這等蠻荒之地,你姐姐也無時不是克守禮矩,賢良勤儉,相夫教子,她是對瑤哥兒寄予厚望,也是因為身為人母的一片苦心才走了機巧……”
李牧哭笑不得:“這話是姐姐教阿孃說的?”
徐氏:……
“姐姐是個什麼性情,犯得著對逕勿強調?只有阿孃才信姐姐那套為了遙哥兒打算的鬼話!姐姐哪怕有一分身為人母的慈心,怎捨得拋夫棄子硬是跟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