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到南京,早已可行水路,這無疑大大方便了女眷以及器物的執行,減少許多的舟車勞頓,不過蘭庭與春歸併未跟著家眷們從通惠河出發,他們選擇了先行陸路,如此就能經過汾陽,不動聲色的和華彬哥哥先見一面,而後再走水路,入江浙境內先喬裝暗訪,透過自己的眼睛先看一看這片治域的治政民生。
這一行明面上只有九人,但暗中必然還跟著周王府的不少護衛。
喬裝從離京後就開始,春歸而今是一身男裝打扮,讓她沒想到的是周王帶著的一個婢女竟然還會此易容的手段,做不到把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的容貌,但則不過將肌膚色澤變得略微暗沉,眉眼間的嫵麗稍加掩飾,這樣一搗鼓,乍眼看去春歸倒真與個美少年無異了,周王一見,趕緊過去站在春歸的身邊,呵呵笑道:“如此咱們仨,真真就像三兄弟了。”
“我與逕勿臉上可沒長著硃砂痣,哪裡能與無涯客是三兄弟了?”春歸有些牴觸周王這看來只是促狹的接近,但她覺得這是自己的問題,畢竟她知道在那段除了陶芳林之外已經被所有人遺忘的歲月裡,她和周王之間的關係很存在……曖昧。好吧她沒辦法把自己想象成為周王妾室,與明珠乃共侍一夫,這種聯想著實讓她覺得窘迫。
莫名有種對不住明珠的感覺。
春歸轉身就想上船,但眼角餘光睨到處,有一行人讓她僵立原地。
“趙公子!”
有人發出一聲造作無敵的驚呼聲,然後像只歡樂的雀鳥幾乎是拍著翅膀“飛來”,站住腳步後才看了一看蘭庭身邊兒直瞪著他的美少年,再看了一看又看了一看……
莫問對蘭庭露出了甜蜜的笑臉:“這位彷彿不是趙公子身邊常跟著那位小廝?”
春歸:……
“小道你故意的?”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低聲發恨。
莫問高高挑起兩道眉毛:“大、大、大奶奶?”
一邊的又把臉湊得更近些,眼珠子幾乎沒有伸出來看,嘖嘖稱奇道:“你不出聲兒,小道還真險些沒認出你來,你一出聲兒,再看眉眼又確實是你,但明明一個狐媚子,怎麼搖身變成俊少年的?”
春歸臉都被氣黑了,你才是狐媚子,你上上世、上上上世都是狐媚子!
蘭庭的目光越過莫問,看著那正遙遙衝他笑得意味深長的老道,又側面對春歸低語:“你與莫問先敘一敘舊,我與丹陽道長寒喧寒喧。”
在一旁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周王這才有些明白了——感情這小道童就是近來年鼎鼎有名的莫問道長?原來莫問真和顧宜人如此的熟悉?傳言莫問能夠溝通陰陽、卜斷吉凶,論起這些本事來倒是比丹陽子怕還要高深莫測些,真是人可不貌相啊,想不到見他本人,竟然和個頑劣的少年無異,換身打扮說他是個紈絝子都不會有人懷疑了。
周王正感慨,又見莫問一把位住了蘭庭,這跟著笑起來幾乎沒把眼角笑短八厘
,剩餘那條眼縫卻全是精光:“趙副使就別去和老道寒喧了,他這是請了旨去一趟東白山採藥,若能煉成另一種道丹,就有望能夠更一步緩解皇上的病情,皇上原本也不願為了採藥之事勞師動眾,老道就更無意先使這種事情聲張了,所以是悄無聲息就離了京,雖說前往金華東陽的一就開銷自然也是出自朝廷,不過……能省上一些是一些,小道看著趙逼使租了艘如此氣派的大船……”
蘭庭會意:“這艘船乃殿下出的錢,不過丹陽道長既然是往東白山採藥,為的是保龍體安康,殿下理應一路護侍。”
周王雖是喬裝,但與蘭庭都沒有經過易容,丹陽道長顯然已經認出了二人,再隱瞞身份沒有絲毫必要了,所以蘭庭才直言不諱。
莫問興奮地拉了蘭庭的手用力甩兩甩,一溜煙地躥回到丹陽子的面前:“沒想到來了河間府咱們竟能巧遇周王殿下一行,殿下租的是艘大船,乾脆咱們與殿下同行如何?這樣一來咱們就不用再另外租船了。”
丹陽子鄙夷地睨著莫問:“真不該讓你掌管出行的差費,除了楚心積慮節省錢財,你這腦子裡還能夠盤算其餘的事體不?”
話雖如此,丹陽子到底還是採納了莫問的提議,寒喧了寒喧客套了客套就登上週王賃的大船,挑了一間位於船尾最高的艙房,就盤膝閉目的打起坐來。莫問卻趁此時機糾纏著周王攀談起來,甚至連蘭庭這麼個被他視為“金主”的人都不願意分心搭理了——趙大爺雖出手闊綽,奈何有大奶奶這麼個“賢內助”,那可是把錢銀盯得比命還要緊的主,一個銅板都捨不得花在無用的人事上,莫問可沒那在膽子敢訛趙大爺的錢銀,他過去又不是沒有搬起石頭砸腳過,賺的錢還沒捂熱呢,就得變本加利歸還大奶奶了!
春歸的注意力卻被另一個人給吸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