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世子今日酩酊大醉,不知在哪裡高臥著。
永嘉公主守著她的兒子鄭英,突然垂淚。
孩子已經熟睡,絲毫不覺母親的眼淚落在面孔上帶來的溼涼。
朱紗帳外仍守著一個侍婢,見公主撥開紅帳連忙過來摻扶,她扶著公主到了靠牆的立櫥前,眼瞅著公主親手開了花旗鎖,又再取出那個精美的妝匣,侍婢忍不住一聲長嘆。
永嘉公主從妝匣裡取出一件物什,渠出看得清楚,是一把長命縷,孩提時佩帶的吉物,那珠兒結的色澤都顯得歲舊了,公主卻把這件看來著實平平無奇的飾物摁緊在心胸。
垂淚,
卻一字不說因何愁苦。
後來渠出都忍不住“放空”了,永嘉公主仍然握著陳舊的長命縷呆坐著。
正月初一,百官命婦皆要入宮朝拜,待回府後,各家的酒宴便開始操辦起來,魏國公府裡更是道賀親朋接踵,拜歲故舊不絕,只不過聽說軒翥堂的家主趙逕勿也來拜歲的時候,鄭秀略略有些驚奇。
鄭、趙兩家沒有什麼過節也從來不算交篤,往常有魏國公盛情相邀,蘭庭也多是婉言謝絕而已,從前新歲禮節時的拜賀,來的也是拜帖而並非本尊。
“你今早見到趙洲城沒?”魏國公問他的長子。
“父親這樣一問,兒子才想起來彷彿朝會上並未見到趙公。”
“看來趙洲城是沒鬥過他的侄兒。”鄭秀輕輕一笑:“可連元日朝會都缺席,莫非是被要脅著告病了?看來趙洲城只怕不久之後就要致仕了。”
“那趙逕勿今日登門,恐怕是來者不善。”鄭世子蹙起了眉頭。
“他既來了,我且親自相迎吧。”鄭秀卻灑灑落落地站了起身。
“父親何至於親自相迎,讓兒子出面就足夠了。”
鄭秀看了看兒子,又是一笑:“他以軒翥堂家主的名義來訪,你這世子還不夠資格迎會。”
渠出相跟著魏國公一同“迎會”趙大爺,眼瞅著這“一老一少”客套寒喧,竟覺十分的賞心悅目,再瞅一旁的鄭世子,果然被映襯得黯淡無光,就像和兩顆珍珠擺在一起的魚眼睛般……渠出頓時警覺自己在庭大奶奶的影響下變得越來越以貌取人了,連忙端正態度不再欣賞男色,豎起耳朵專心致志偷聽。
“今日來意,是送還白鷺、英仙二婢。”蘭庭平靜如常,沒有興師問罪的神態。
鄭世子卻沉不住氣了:“白鷺、英仙並非國公府之婢侍,趙修撰送還二字從何說起?”
倒是鄭秀把長子看了一眼。
“有勞逕勿還親自走一趟交還此二奴婢。”魏國公一笑置之。
“便就不再多擾鄭公,告辭。”
渠出:……
趙大爺竟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