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今早才上了一圈兒的茶,怎麼轉過頭自己就要喝敬茶了呢?這可不是僕婢拜見主母應有的規矩,要個個都上一盞茶,主母還不撐死?但她雖然覺得有些錯諤,還是極快聯想到一種可能,臉色就刷的一下陰雲密佈了。
青萍是最先察覺春歸情緒變化的人,當即上前接過了茶:“斟茶遞水這等活計,怎麼敢勞煩和柔姐姐?”
茶已經被端走摞在一旁,和柔卻一直維持著低頭舉手的姿勢。
春歸:……
青萍:……
主僕二人在幾乎認為這位“貼身婢女”是不是罹幻癔症的時候,曹媽媽又說話了:“這是上茶禮,請大奶奶笑納。”
不倫不類的措辭透出顯然威逼的意思,青萍的臉上也刷的一下陰雲密佈,但春歸這回卻沒待她繼續打岔了。
“上茶禮?曹媽媽的言下之意是,和柔乃大爺的妾室?”
除去晚輩給長輩上茶,那就是妻妾之間了,春歸不耐煩在曹媽媽面前裝糊塗,乾脆開門見山。 而且她還十分認真的吩咐青萍:“那這茶就不是你能接下來的了,快讓和柔舉著。”
青萍:……
滿堂的奴婢看著和柔僵硬的手掌間,一盞茶去而復還,除了宋媽媽母女三人之外,誰都不明白大奶奶的真正心思,只不過,宋媽媽和梅妒、菊羞在“明白”這個大前提下,心情又有不同就是了。
二婢:哈哈,大奶奶最牴觸的可就是偏房小妾之流,深惡痛絕的就是左擁右抱的男人,居然就遇著了個趕著上茶禮的丫鬟?可真夠厚顏無恥的,大奶奶才不會顧及那些賢良恭順的虛名呢,有得這一老一少的苦頭吃。
一媽:壞了,曹媽媽為乾女兒爭名份,可正好觸及大奶奶的逆鱗,誰讓本家老爺和老太爺都牴觸納妾呢?也難怪大奶奶接受不了,只不過太師府可不是尋常門第,大爺遲早都會……如果現在奶奶連個婢女出身的賤妾都容不下,往大里說可就犯了妒悍的戒律!
而春歸接下來的話果然沒有要承認和柔這妾室的意思:“這一件事,我卻是從未聽大爺提起過呢,所以這盞茶我不能接了。”
只見和柔仍然紋絲不動,就像一塊人形石像。
春歸:……
這姑娘很有當貞潔牌坊的資質呀,可趙大爺那脾性……實在難以想象他會納塊牌坊回家當小妾。
可自然有人為了和柔義憤填膺。
“太師府是何等門第?家訓怎能允許子孫未娶正妻先納妾室?不過和柔卻是經大夫人生前認可,終身侍奉大爺大奶奶的人,故而今日的進茶,大奶奶理當笑納。”曹媽媽就是那個出頭的人。
“既然是母親的囑咐,為何大爺隻字未提?”春歸仍然態度強硬。
“大奶奶這是懷疑老奴說謊?”
“是啊,難道我不能懷疑?”
曹媽媽猛的抬起頭來,那目光有如看見了個三頭六臂的怪物。
“這茶呢,今日我肯定是不能接了,看媽媽這
神色,想必就算我請了大爺回來對證,媽媽也難以自圓其說,所以也省得再煩擾大爺,畢竟,應試仕進才是重中之重。”春歸微微笑道,努力模仿著趙大爺因為理所當然所以雲淡風清的姿態。
她就算不能在太師府橫行霸道,難道還要仰自家居院一介僕婦的鼻息?趙大爺的承諾還言猶在耳呢,要曹媽媽真敢繼續威逼胡說八道,她怕什麼,大不了把趙大爺請回來就是。
春歸根本就不看曹媽媽奼紫嫣紅分外變幻莫測的一張臉,下令道:“和柔下去吧,今後我屋裡的事你不用插手,不過份例仍然比照著從前一文不減。”
和柔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