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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安置。
蘭庭的表現是從善如流,雖然只是喝了茶,但他還是先用清水漱了漱口,才站直了身把手一伸:“有勞娘子寬衣。”
本就是在中衣外頭虛披著一件,紐扣衣帶無一挽系,需得著再“寬衣解帶”?但因為春歸正臉紅耳熱的木訥著,腦子本就不靈活,自然也沒有挑剔,乖乖聽話真過去替蘭庭除了外衣,搭在衣架上,才後知後覺。
“逕勿不是一直崇尚親力親為麼?”臉還熱著,眼睛也心虛的看向別處,只用嘴巴較勁。
“那時沒娶娘子,只好自己動手,湯回粗手笨腳的惹人嫌棄。”
“自然也有細緻溫柔的婢女。”春歸腦子還木著,絲毫沒意識到這話裡的“深意”:“難不成逕勿娶妻,就是為了有個貼身侍奉的人?”雖然她不是什麼名門貴女,自來也不曾養尊處優,但依然還是介意被當作婢女使喚的好不!可怎麼就聽令行事了呢……彷彿也不是那麼介意……哎呀,到底在想些什麼!
“雖說也有不粗手笨腳的,但這等情趣之事,怎能託付外人?”低低的笑語,像溫厚的琴絃餘音不盡。
情趣之事……
春歸手腕一抖,險些沒把衣裳“搭”在地上。
屋子裡正在口甜舌滑的人,真是她認識的那個少年老成的趙蘭庭?真少年老成嗎?好像又不是,比如大半夜光著腳丫子席地而坐舉杯邀月,比如“時日無多”的回程途中突然拜訪隱士,比如在官道上半摟著她同乘一騎,比如最近越來越多的攜手同行……
哪點像少年老成!
春歸正犯呆,就覺肩上一沉,身體就被扳了過去。
蘭庭“一本正經”地替春歸也“寬衣解帶”:“這也算報之以李了,所以才說情趣,若和婢女間也如此,在太師府可得挨家法的。”
春歸:……
“娘子先請安置。”蘭庭仍然落落大方,攤手朝向床榻。
他垂著眼,有趣的注視著尚還有幾分窘迫的新婚妻子,他原本以為經過這段時間的循序漸進,兩人間也確實親近不少,憑著春歸的性情應當不至於羞窘,看來是他的以為出現了偏差,女子縱管表面灑脫,骨子裡多少還是……唔,同床共枕也的確有些曖昧,就算這張床榻寬敞得完全可以各據一方秋毫無犯。
但蘭庭愉快的發現春歸只是窘迫而不是牴觸,情況並不糟糕。
一張薄被,全被春歸霸佔了,且她下意識擺出面壁的姿態,連垂落的長髮也撥藏在了身前,蘭庭一時只能看見被子和裡衣,以及一個烏泱泱的後腦勺。
他嘆了一聲:“山間的確要比山下清寒一些。”
而後,春歸慢吞吞的轉過了身,倒是舍了他半張薄被,帳子裡光影黯昧,但他能看見她的一雙眼睛比夜色更加幽深,他輕輕一笑:“謝了。”拉過一角薄被搭在身上,沒閉眼,仍望著黑暗裡那雙眼睛。
“我……喜歡這裡,喜歡鳳翁和鳳嫗的山居。”不知為何,春歸的話裡藏著幾分小心翼翼。
“相見略同。”蘭庭側著身,背對著那一間月色,在青紗帳裡的天地,兩個人隔得再遠,也彷彿呼息可聞,直到這時他才隱約有些明白為什麼說枕畔私語足以動搖凡人理智,也能夠體會了為什麼有的人會耽於兒女情長閨房之樂,因為這一剎那,連他都會心生執妄,渴望著擺脫俗世煩累,和他的妻子,其實還不算刻骨瞭解的人,就此恣意澹泊的渡過一生。
“等我們老了,或許也能這樣。”她這樣說。
“或許不用太老,我盡力早些達成。”他這樣說。
“逕勿,你的抱負是什麼呢?”她忽然問:“和鳳翁一樣麼?”
蘭庭有了略微的清醒,他深思,片刻才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有必須要做的事,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抱負。”他說,也希望盡力讓她瞭解:“祖父給我的寄望太重了,又是極早之前,我那時尚且還不知何為抱負吧,只知道那是祖父的願望和抱負,但或許這並沒有什麼不同,我敬愛著祖父,必須完成他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