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從公司辭職後回到住處,已經是午後兩點半。她褪去外衣,一頭倒在床上。她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從現在開始失業了。她準備晚上11點去公司收拾東西,這樣就可以避免跟加班的同事碰面。
告別,是林霜最不喜歡的場面。她寧願選擇,不辭而別。她躺在床上,思忖著從明天開始要做一個職業撰稿人,依靠稿費生存。她打算除了給報刊雜誌寫稿外,還準備在網路上寫長篇連載,這樣可以掙得再多些。一個單槍匹馬的女孩子出來闖世界,談何容易?但是,林霜喜歡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打拼,反正她的生存標準也不高,只要不會餓死,還能去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這就是完美生活了。
晚上十一點,林霜穿上一條寬鬆的黑色牛仔褲,上身套了一件黑色的夾克棉襖,就匆匆出門了。走出黑暗的樓道,終於見到清冷的月光,心裡變得寬鬆起來。這個寒夜雖然很冷,但是沒有風,讓人覺得比往日暖和不少。
林霜剛走進公司大樓,就驚訝地看見小麗的背影閃入電梯內。她趕緊大聲呼喊小麗,可是她喊了好幾聲,電梯門也沒有再度開啟。小麗還是穿著那身紅色的裙裝,背影都是那麼端莊漂亮。小麗這麼晚了來這裡幹什麼呢?真是太奇怪了。
林霜站在電梯門前等著電梯下來。她看見電梯在14樓停頓了片刻,繼而又向1樓執行。這說明,她剛才沒有看錯人,確實是小麗上了14樓。林霜決定,等她去編輯部收拾完東西,要去14樓找找小麗。雖然小麗不屑於跟林霜交往,但是林霜總是覺得小麗無比親近,因為她們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呀。就算是林霜自作多情也好,她也希望能跟小麗多說說話。
電梯終於下到1樓,林霜閃身走了進去,摁下18樓的數字鍵。18樓的走廊裡漆黑一片,為何燈壞了,也沒有人修理呢?林霜朝四周看了看,什麼也看不清,不由得感覺頭皮發緊。她快步走到編輯部門前,迅速掏出鑰匙開啟門,在黑暗中摸到牆上電燈的開關,“啪”的一聲,房間裡燈火通明。
林霜一下子覺得安全了,光明可以驅趕一切陰暗的東西。她從檔案櫥上找出一隻紙殼箱,就開始往裡面裝自己的東西。東西不多,很快就裝完了。這時候,她突然覺得有一道黑影趴在門上方的玻璃上。她猛地回過頭去,那道黑影像閃電一樣消失了。
莫非是自己又出現幻覺了嗎?林霜自言自語著,抱著那隻紙箱走了出去。她故意沒有關掉編輯部的電燈,大不了明天被宋主任在背後埋怨一番。她藉著門前那一小片燈光,向走廊的兩邊打量了一番。居然隱約看到在走廊左邊的盡頭處,有一團高大的黑影正在快速地向自己這邊移動著。
林霜“媽呀”一聲,急忙向電梯走去。電梯剛好停在18樓,她快步跨入電梯,摁下14樓的數字鍵,電梯緩緩向下執行。她要去14樓看看小麗,告訴小麗以後不要這麼晚來這棟大樓。林霜還打算把自己曾經在14樓遇見的詭異事件,也悉數告訴小麗,讓小麗一定要注意安全。
電梯很快就到了14樓,14樓的走廊閃耀著燈光,雖然不甚明亮,但是卻比伸手不見五指的18樓強多了。林霜不敢貿然大喊小麗,怕打擾到她,更怕嚇到她。於是,林霜抱著那隻紙箱,從走廊的這頭,踱步到走廊的那頭。一間一間的屋子裡,都是黑漆漆的。林霜繼續往前走著,緊貼著屋門向前挪動。
林霜終於看到一間屋子裡亮著昏暗的燈光。她驚喜地透過門上方的玻璃向裡張望,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小麗?可是燈光朦朦朧朧的,看得不甚清楚。門,是虛掩著的。她想直接推門進去,又覺得這樣不太禮貌。因而決定繼續往前走,看看其他屋子是否也有亮著燈光的?
林霜一直走到盡頭,也沒有發現第二間亮燈的房間,這說明小麗就在剛才那間屋子。林霜興奮地向適才那間有燈光的屋子跑去,她來到依舊虛掩的房門前,輕輕地敲了幾聲,沒有人答應。她又試著敲了幾聲,脆生生地喊了幾聲小麗,仍舊沒有人答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明明看見小麗上了14樓。
林霜大著膽子,輕輕推開房門,悄聲走了進去。這個屋子的結構似乎有點特別,外間的正中央放置著一架鋼琴,沿著白色牆壁的四周安裝著一圈銀光閃閃的鋼管,好像是用來練功的場所。
林霜又向裡間走去,裡間的屋門緊鎖,推也推不開。林霜敲了幾下門,也沒有人回應。她只好趴在門玻璃上,向裡窺望。她看到裡間似乎是一個實驗室,視角可見的桌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最吸引林霜的,是桌子上那些小巧精緻的玻璃瓶,特別小特別小的玻璃瓶,最多兩寸的高度,裡面裝著不知名的液體。
林霜發現,在酷似實驗室的裡面似乎還有其他房間。她瞪大眼睛,竭力向最裡面望去,驚訝地發現在最裡面的地上遺落著一件紅裙。林霜仔細看過去,覺得那件紅裙的質地像極了小麗身穿的那種紅色毛呢。難道,小麗在這裡跟男朋友幽會嗎?否則,衣服怎麼會扔在地上呢?但是,如果小麗不是在幽會,而是萬一遇到危險了呢?
林霜猶疑不決,不知道該怎樣做才好。最後,她終於試著喊了一聲小麗,然後屏住呼吸,等待著小麗的回應。可是並沒有等來小麗的回應,裡面悄無聲息地靜默著。林霜又稍微放大了嗓門,稍稍大聲呼喊了一聲小麗,還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自己。林霜拿不定注意,是應該馬上離開,還是果斷報警。
就在這時候,外間的鋼琴驟然響起,居然又是那首《夢中的婚禮》。林霜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幾乎癱軟在地,她緊閉雙眼,聆聽著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忽然,她又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而且這確切的腳步聲馬上就要走到門口了。林霜來不及跑出去了,只好彎腰迅速跑向那架恐怖的鋼琴,躲在了鋼琴的後面。
屋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鋼琴奏響的音樂聲也隨之嘎然而止。那個走進來的腳步聲,向著鋼琴的方向走過來幾步,又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轉身向裡間走去。那人雖然是停頓了片刻,可是對於林霜來說就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緊張得快要停止了。
林霜聽到裡間的屋門關上了,隨之又傳來反鎖的聲音。她拍了拍心口,終於放下心來。這個人到底是誰呢?那個類似實驗室裡的瓶瓶罐罐是用來做什麼的呢?為何外屋的門是開著的呢?是主人忘記了鎖門,還是主人因為突發事件而沒有顧上鎖門呢?林霜心裡疑惑重重。
就在這時,林霜的手機突然山響起來。林霜幾乎被嚇得暈死過去,她急忙把手機關掉,螢幕上閃現的來電顯示是歐陽烈的電話號碼。這個人真是討厭啊,他知不知道這個電話會害死自己啊?林霜氣咻咻地在心裡罵著歐陽烈。
裡間的屋門,立刻被開啟。腳步聲再次向鋼琴處走了過來,走了幾步,停頓下來。那人似乎正在用心檢視著屋內是否有人?林霜用手緊緊地捂住嘴巴,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可怕的腳步聲向門口處走去,屋門被開啟。
“你好,請問你剛才看見一位女士來過這裡嗎?”竟然是歐陽烈的聲音。
“對不起,我沒有看見有人來過這裡。”天那,聽聲音,這人居然是14樓的那位街舞老師楊洛。難道楊洛跟小麗也有交往嗎?楊洛說他是教街舞的老師,可是裡間的那些瓶瓶罐罐到底是幹什麼的?
歐陽烈離開了,房門再度被關上。林霜的心跳更加雜亂迅疾,糟糕,楊洛一定會懷疑自己來過這裡了。楊洛關上門後,果然一步步向鋼琴處快速走來。
“咚咚咚”,這時候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你好,走廊的燈光太暗,我想上衛生間,但是分不清哪處是男衛生間。你能帶我去嗎?”居然又是歐陽烈的聲音。
“嗯、、、、、、好吧,我帶你去。”楊洛遲疑了一會兒,關上房門,帶著歐陽烈向衛生間走去。
林霜聽到腳步聲遠去後,立即從鋼琴後面躡手躡腳地跑到門外。她來不及去坐電梯,只得一頭鑽入樓梯通道。只能這樣了,走樓梯下去,不會被人發現。樓梯間黑乎乎的,竟然一絲亮光都沒有。林霜開啟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為自己照著亮,可是剛剛下了一層樓,手機就沒電了。林霜只好硬著頭皮在黑暗中穿行。
突然,林霜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沒錯,那是女人的哭聲。哭聲充滿了痛楚,似乎在求救。林霜恐懼地朝四周看了看,什麼也看不見,更無法辨別出哭聲的方向。她自己在黑暗中,也是寸步難行,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著腳步,生怕一腳踩空,滾落下去。
可是無論林霜再怎麼小心,還是無法習慣在黑暗中穿行。她心裡越害怕,越是覺得後面有人正在悄無聲息地靠近自己。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同時也感到後面的陰影馬上就要靠近自己了。她心裡一個哆嗦,一腳踩空,順著樓梯滾落了下去。
林霜忍著痛,不顧一切地命令自己立即站起來,一瘸一拐地繼續挪動著。她一路都不敢往身後看,生怕一回頭,就會看見一張恐怖的面孔正趴在自己的肩頭。
就在林霜百愁莫展的時候,前方飄忽閃過一抹靚麗的紅色。林霜驚恐地看過去,居然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那雙豔麗的繡花鞋,依舊是林霜熟悉的那雙鞋,鞋兩側的牡丹花還是如火如荼地開放著,似乎永遠也沒有凋零的那一天。
那雙繡花鞋,穩穩地向前走著,小心地引領著林霜。林霜竭力睜大雙眼,想看看前方的這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可是,任憑她怎樣瞪大眼睛,也無法看清鞋子上方的身軀。或者,在這雙繡花鞋的上方什麼也沒有,只是一雙端莊秀美的鞋子在黑暗中行走。林霜一路上被嚇得冷汗直流,終於在那雙充滿靈異的繡花鞋的引領下,脫離了困境重重的黑暗。
林霜堅持著不讓自己跌倒,蹣跚著腳步走出公司大樓。她隻身坐在路邊陰暗的花壇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懷裡還死死地抱著那隻紙箱。她的腦子裡不斷重現著今夜見到的一切,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自己的幻覺幻視幻聽?她終於抑制不住地放聲大哭,雙手緊緊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的哭聲傳出來。
林霜感到自己的神經就像一根脆弱的琴絃,已經到了崩裂的邊緣。這些時日發生的這些詭異事件,更像是一根根堅韌的絲線,緊緊地纏繞在林霜的脖頸上,只要稍一用力,就會徹底扼殺掉脆弱至極的神經。
“林霜,終於找到你了!”黑暗中凜然傳來一聲斷喝,一個巨大的黑影向林霜壓來。林霜,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