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鏽,很多鐵鏽。若不是看清楚這裡沒有什麼黑霧,許雲歌還以為自己誤入迷途,走入了滿地都是鐵線蟲的恐怖傳說。
廢棄的果汁加工廠風吹雨淋不知多少年,女生宿舍那半層樓的鐵柵欄門,好像也和它一樣。那些鐵皮欄杆脆弱易碎,稍微用力,就會像棒狀卷芯餅一樣,落下大量的碎屑。
工廠內部,情況更加糟糕。
生鏽的鋼鐵,類似長滿倒勾的蒼耳。稍不留神,衣服就會被刮住,就像是有一群人在黑暗中,一聲不吭地揪住了你的衣服。
很難想象夜視能力可能較弱的竇先童,能夠趁黑狂奔,一路都沒有走錯也沒有受傷的來到這裡。
這讓許雲歌想起生病期間,看過的一篇外國實驗報道,即是證明人類是否存在盲視力。簡單來說,也就是在沒有眼睛的情況下,大腦透過未知的特殊方式,直接取得了空間座標與空間模型,來進行移動命令。
這種部分存在於盲人中的現象,一般被稱之為第六感。
稍微魔幻一點表述可以稱之為上帝視覺,或者也可以叫做,心眼。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人會被意外的東西嚇到,因為人並沒有收集到相關資訊,但那個不合理的存在,就是突然的出現了。
假設地球是一款虛擬遊戲,所有場景和資料,物質其實都是固定的。
只要能接收到資料,人類沒有眼睛也能夠按照大腦中的建模來移動。眼睛只是收集資訊的器官,並不是用來執行移動命令的器官。
只要全部資料到位,理論上現實與未來全都可以被支配,人類的過去和歷史全部都可以還原和推演。
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人類不但不瞭解自身的全部秘密,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
就像許雲歌,他其實也不知道詛咒的本質是什麼。但他的腦海中就是萌生了一種直覺,有什麼部分突然覺醒了一樣,它自發不斷地收集資料,能夠迅速總結線索、理論和實踐經驗,然後完成詛咒推演。
也許,這就是所謂天賦吧。
“牆上有鐵鏽刮開的痕跡,他在走動的時候,確實蹭到不少鐵鏽。刮蹭位置符合肩高,上中段刮蹭點,符合肩膀到手肘的距離,黑暗中他缺失了方向感,有一段路他扶著牆在走,腳印踢開的灰泥靠著牆邊。”
“刮痕不長,他的速度不快,可他為什麼要脫掉鞋子悄悄地往裡走?原來我以為他是個不該回家的前夫,現在看來,他反而像個躡手躡腳的小偷,鬼鬼祟祟的出現在了別人的地盤上。”
許雲歌的步伐沒有聲響,在黑暗中他如魚得水,呼吸切換身形隱沒,詛咒之力運用更為熟練。
“他要偷什麼呢?廢棄食品加工廠,值錢的裝置早多少年就拆走了,留下的都是些爛鐵架子,要偷……”
“等等,他是想要把他女兒偷回來?”
“偷?為什麼是偷,從誰哪裡偷?他知道這很危險所以才偷?”
許雲歌覺得自己推演分析得有些魔症了,他記得竇先童念念叨叨的,分明是說他要救竇夢遙。可大腦情報部卻告訴自己,竇先童的全部舉措是在偷東西。
再這樣毫無限制地胡思亂想,自己會不會發瘋?
許雲歌覺得不對勁,得到關鍵線索卻好像頓悟到了許多奇怪的東西。詛咒的事絕不能貪,他立即打破這信馬由韁的狀態,一把拽住了脫手的韁繩,夾住恐怖傳說最為敏感的部位,切入了不可描述的恐怖劇情。
竇先童在這裡,一定生活了許多年,否則他不會剛剛回到家鄉,立即就陷入各種狀態不能自拔。搞不好他在這裡上過班,知道工廠裡的一些秘密,工廠倒閉也許不止環保要求問題,可能還有其他原因。
許雲歌和竇先童的距離在縮短,他看見了那個男人的背影。既然黯滅一擊重新在握,死裡逃生的祝福也自動失效,先預讀一招黯然失色,如果他是什麼鬼僕家的嘍囉,自己就順手替他清理體內結石。
終於,許雲歌來到了門口,這是一扇平平無奇的倉庫大鐵門。靜靜地站在竇先童的身邊,伸手在他面前扇了扇風。
只見竇先童有些害怕,下意識地伸出手,在空氣中慢慢抓了幾下。什麼都沒抓到,這才鼓起勇氣慢慢摸到門前,把耳朵湊到門上。
毫無疑問,竇先童在這種極度缺乏光源的地方,根本看不見許雲歌。
許雲歌就站在他的身邊完成隱身,他也一點反應也沒有。
“附近大概沒有詛咒黑霧的味道,若是裡頭真有什麼禍害凡人的軟腳蝦小鬼怪,我拿來練練手也好。”許雲歌心態稍稍放寬,漫不經心地盯著竇先童,最近一連串的資訊量爆炸,他還需要好好消化。
哪些話能和老李講的,哪些話不能和任何人透露的,他要想清楚。
關於胡小玉恐怖都市傳說的推測,許雲歌想來也是比較無奈。打破平衡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王寶芝也不可能永遠活在噩夢裡,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那麼早就知道這是一個局。王寶芝總有一天要鼓起勇氣走出陰影,面對她曾經犯下的因果,自己也是一樣。
事已至此,與其被幕後黑手牽線操盤渾然不覺慢慢中招,許雲歌融會貫通突然領悟也沒什麼不好。若是其他受詛咒並未察覺這一點,在太平鎮的恐怖傳說覺醒以後,他的資訊情報優勢無疑是相當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