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袖手旁觀的老道士終於鬆了鬆手腕,在兩人的針鋒相對中,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魔屍魁元也抖開了金刀上的血刃。
“不錯,我都快忘了你還有一隊親兵了。”張慕言眯起了雙眼,拍了拍手,“怎麼你以為我是孤身一人麼?打群架這種事,我想怎麼著都得實力均等才有看頭。”
響應他召喚的是一批打破石壁從外突圍的妖族。
這些妖眾大多帶著猙獰的臉,龐大的數量、不俗的實力,以及因為常年染血而發黑的爪牙,種種的跡象,都在表明他們的同一個出處——妖族一直以來都未曾動用的第三部,妖魁麾下,來自中原各地的精英。
張慕言的這一手,幾乎是已經相當於承認了他妖魁的身份,不過他並不忌諱,因為很快知曉這件事的人都會一個一個被他送進地獄。
這世界上只有一種人能永遠保守秘密,那就是不會開口的死人。
“果然是你。”
秦廣王悔恨的雙眼隨時隨刻都像能沁出血來。殺死自己親弟弟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而他的強大有一半是得益於他的親手扶持。
張慕言點了點頭,微笑以對。
“別怪我,”他攤手,“要怪就去怪你面前的陸城。不是他,我不會走到今天,不是他,那些無辜的人一個都不會死。”
“是麼?”陸城笑了,“可惜太遲了。我早該想到是你。我得罪的人不少,但是跟我有如此深仇大恨的人卻不多。多年前的那個夢境一直以來都在提醒我注意你的威脅。我一度以為夢中你的妖魔化僅僅只是一個象徵意義,現在看來,原來是事實。”
“雖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想通了很多事。”張慕言掩面以笑,說話間,蜂擁而進的妖眾們已經隱隱與陸城身後的屍兵分庭抗禮。
“對,自始至終這些人都是你。”陸城點頭,並不在意場上的局勢,“妖魔租界一部的屠殺是你乾的,告訴我是不是?”
“冤枉啊大人,”張慕言打趣,“關於屠殺當晚的證詞,破邪族人的口供清清楚楚。他們可以證明,當晚隻身折返的人絕對是你陸城。如你所見,我妖魁之身怎麼可能屠殺同族?就算要找藉口定我的死刑,也沒必要用這麼蹩腳的理由?”
“假扮我不難。”陸城笑笑,“你所要具備的僅僅只是一身和我形制相仿的黑袍,與我當晚出現在城北時爆發相似的妖族之息,以及一把酷似黑龍的名劍。我曾經因此懷疑過顧陽,因為名劍逆鱗與魔劍黑龍實在太過相像,無論是特性還是外表,沒有各自接觸過的人很難辨別。但是後來我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個誤區。和黑龍相仿的不只有逆鱗,另一把名劍在外表上同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哦?洗耳恭聽。”
“在孫遠道棺中連同陪葬品一起消失的名劍千影。”陸城微笑,給出了回答。
“鬼道真人根本沒有子嗣,在那起事件中扮演他三個兒子的有兩個是來自你家族附屬產業中的員工,至於另一個假扮的孫墨言,那就是你本人。你處心積慮誘導我們破開了老宅中的八卦鎖龍大陣,並利用我驅逐出了復活後的樹鬼婆娑,為的就是趁機取走同在棺中的名劍千影。而有了那把黑夜之的刺客佩劍,只要不展現名劍影化攻擊的效果,夜間昏黃的視線下,我想少有人能辨別出千影和黑龍的區別。”
“精彩的推理,”張慕言鼓掌,“不過這樣的過程還不是我想要的最終答案。再想想,我的全部作為無論是檯面之上還是檯面之下,我想都會讓你驚喜萬分。”
“還有浮世繪的許會長以及他的朋友海先生。”陸城頓了頓,繼續說道。
“這兩個人我聽說過,貌似不久前剛剛舉行了商界聞名的葬禮,怎麼,這你也能聯想到我頭上麼?殺兩個毫不相關的人,你真的覺得我會那麼閒?”
陸城沒有理會他,只是撫摸著盤繞在手臂上的白蛇,神悵然。
“這把名劍斷橋本不該屬於我。”他眯著雙眼,“從兩位老人的話中我能聽的出來,名劍的公然認主,其實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把一件優異的商品以不可能獲得的條件作為彩頭促成整場拍賣會的圓滿成功,這是商人們的慣有伎倆。他們最終還是慷慨的將此劍贈與我,卻沒有告訴我在我之前,這把劍其實已經有了預定的下家。”
“說了半天,你還是沒有說出我的動機。”張慕言搖搖頭,表示略無奈。
“因為那把劍原先已經確定好的買家是你。”陸城微笑,“斷橋認主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他要求主人必須同時身懷冥族血脈和妖族之身。而滿足這個條件的不光光是我,你張慕言也是。如果我沒猜錯,在我碰巧出現以前,其實這把劍早已成為了你寄存在別人處的囊中之物,只是沒有急著認主,讓我搭了這個順風車。”
張慕言眨著眼,微笑不語。
“許會長和海先生死在閻君聚首的當晚。”陸城抬起了頭,“那天,是我第一次在眾人,或者說在你的面前展示出三名劍之主的身份。也是那晚,你發現了自己的東西被人奪去,而且物件偏偏是我。兩位老人家送我那個順手人情的原因不是別的,而是在事情無可挽回的前提下,希望我能替未來難逃一死的他們報仇。”
“說得很好。”張慕言點頭,“輪到我來反問你了,這些人,從妖魔租界之主一直到卞城王,他們是因誰而死?”
“是我。”陸城微笑著回答,並不避諱。
“知道就好!”張慕言略為驚豔地一笑,像是很滿意他的回答,“這些無辜的人全都是因你而死。所以你陸城才是最大的罪人,你是最大的災星,因為你剋死了所有對你好的人!”
“你說的是。”陸城點頭,“但是死刑已定,你今天說什麼也活不了。從召集我的全部班底開始,我就沒打算再饒你一條生路,這點無論是你還是你的妖眾,我想你們最好都先做好這心裡覺悟。”
“是麼?就憑他們?”張慕言指了一遍他身後的眾人。
“還有我。”陸城笑笑,一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