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婚事傳得沸沸揚揚,孟南珺也實在是沒法反對,再加上孟夫人的一番話,孟南珺便知曉這門婚事她不答應也得答應。好在成親的日子定在一個月後,算是給她一個準備的時間。
雖然這段時間在孟南珺看來,那就是赴刑場之前的最後一點鬆快。
柳雲綺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異常吃驚,不用梨書來請就自己去了孟府。
“我要名聲沒名聲,要樣貌沒樣貌,要家世更是沒有家世,你說定南侯究竟瞧上我哪一點了?”孟南珺用牙齒啃咬著自己的嘴皮,眉心緊緊蹙著,問起對面的柳雲綺。
而柳雲綺想了想自家這小姐妹對外的形象,也深覺定南侯恐怕是眼睛不好。
“也許是昨日小姐阻止了那匹驚馬,颯爽的英姿驚豔了馬車裡頭坐著的定南侯?”梨書見柳雲綺不回便插口一句,只是說到這裡也有些編不下去了。
畢竟大祁男子喜好柔弱無骨的女子,英姿颯爽實在不算驚豔,何況她家小姐……這真是一打聽便能讓人斷了求親的心思。
孟南珺聽她這麼說,一個白眼就翻了過去,心想當時定南侯在不在馬車裡頭都不一定,更遑論隔著一道簾子,哪兒能欣賞到半分她的“颯爽英姿”。
“定南侯顧梟這兩年勝仗打了不少,可以說風頭正盛,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嫁過去確實是高攀了。如果定南侯單獨出去立府還好,可偏偏他一年也沒幾天住在皇都,你留在顧府,只怕沒什麼好日子過。”柳雲綺不欲和她們多猜定南侯那心思,只將自己回家打聽到的訊息與孟南珺一說,語氣中也帶著些擔憂。
顧家老爺原是帝師,身份極高,即便早早退位不問國事,卻因教導過當今聖上的緣故,仍是領著朝廷俸祿衣食無憂。可他雖學識不低,卻是個人品堪憂的,自年輕時顧府便沒斷過新歡,聖上幾次勸告,也只是讓他稍稍收斂了一些。
可見顧府之亂。
“但定北侯應是府中嫡子吧,他家中又怎會答應讓他娶我?”孟南珺想想自己與顧梟對外的形象,實在是連自己都覺得這門婚事委屈了人定北侯。
豈料這句問出口,柳雲綺卻嗤笑一聲,“嫡子庶子又有何區別?顧老爺身邊女子一多,那子嗣繞膝都能繞到他自己也數不過來,定南侯雖是顧老爺原配所出,卻生母去世之後便獨自投身軍營,直到隨軍征戰七年得聖上提拔,顧老爺才想起自己竟有這麼個兒子。”
孟南珺也沒想到這位即將成為自己夫君的定南侯在家中竟也是個小可憐,忍不住在心中唏噓一聲,誰知柳雲綺接下來的話卻讓她苦了臉。
“定南侯今年及冠,算一算十三歲就入了戰場,這些年除了上陣殺敵戍守邊關之外就沒幹過別的事情,該懂的道理也都是那些老將教的,因此在傳言之中,這位是十足的殺伐決斷手段狠厲。”
孟南珺聽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只覺得自己前路堪憂,柳雲綺估計也知道自己這是嚇到她,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起先我還擔心你過去之後難免要守活寡,可仔細想想,定南侯不回府對你而言也是好事。顧府那邊自有人巴不得定南侯一輩子待在邊關,只要聖上別以成婚為由讓他定居皇都,他就回不來。”
這安慰的話雖沒起到什麼成效,可孟南珺多少也是鬆了一口氣的,畢竟顧老爺連自家有幾個兒子都數不清楚,又怎麼會管她一個嫁進來的兒媳?只要名義上和自己過日子的人留在外頭不回來,自己倒也能一個人過得安生。
“行了,我也不跟你說那麼多了,周郎還等著我回去呢。”柳雲綺見她自己也想開了,便深覺來這一趟的目的圓滿完成,這就準備回自己家去。
然而聽見她喚一聲“周郎”,孟南珺便覺得心中一陣怪異,當即蹙起了眉,“之前也沒聽你喚他周郎,怎麼現在倒改了口?”
柳雲綺卻不以為意,“我與他雖還未成親,可到底是住在一起的,一直喚名姓未免顯得疏遠了一些,所以他便與我提議換作‘周郎’,也是多幾分親近。”
聽她說是周許提出,孟南珺倒是有些意外,畢竟那個女鬼就喚他為“周郎”,周許讓柳雲綺改稱,明擺著是要惹惱女鬼的。
難道他並不知自己身邊有那女鬼的存在?
這個想法一經浮現,便被她自己否決了,畢竟如果不知曉有女鬼的存在,又為何在昨日勸柳雲綺來相思水畔,險些撞上驚馬?
思及此,她便想起那驚馬乃定南侯的車駕,女鬼選擇那輛馬車究竟是不是湊巧?還有那個駕馬的“假人”……
有太多東西難以捉摸,孟南珺乾脆不想,送柳雲綺出門之後就去找了孟夫人,說自己願意嫁過去,這半天的禁足是否能免了。
孟夫人聽她將兩件事情混為一談,也深覺有些無奈,不過到底也是隨她去了。畢竟嫁人之後規矩頗多,可由不得她在外面繼續鬧騰。
“那我就出去了?”孟南珺也有些怵美人的冷臉,連出去也要詢問一聲,好像得了她的準信才敢離開。
孟夫人擺了擺手,卻在她臨走之時多說了一句:“阿珺你記著,嫁給定南侯對你而言有極大的益處,爹孃不可能護你一輩子,前路漫漫,還得你自己摸索。”
這話聽得孟南珺莫名其妙,可孟夫人向來有些多愁善感,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應一聲便去找了梨書,打算趁此機會去一趟興木坊。
孟家雖然沒落了,可手上到底還有一些生意,孟老爺在三月三那天回府一趟就又匆匆忙忙走了,是以並不知曉孟南珺偷跑去相思水畔的事情。然而當他在莊子裡聽說自家女兒被賜婚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