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內所生的長桃壽丸,原是三浦家的孩,和八郎非常親密,我一向拿他作為親看待,”宇喜多直家笑了笑,“即使是親生的父親,與孩之間的大紐帶,也是和母親的ru體關係吧所以,我作為他的父親,是有充分資格的。”
“泉州殿下所言甚是。送上桃壽丸,確實是很有誠意的了,這一點我能夠感受,也會一力保證桃壽丸的安全。”我點了點頭。無論宇喜多直家是否這麼想,日本人不怎麼重視血緣的確是事實。即使是我,對於美津和井伊宣直,也是懷著不遜於親的感情——即使宣直不過是直虎的養。
“那麼就拜託金吾殿下了。”宇喜多直家說道,然後讓宇喜多忠家帶著桃壽丸下去準備。我也讓秀興趕往軍中,通知秀景準備接待事宜。
於是,根本堂裡只剩下了我和宇喜多直家、八郎父。
宇喜多直家忽然探著上半身,以非常鄭重的態度問道:“難得有面談的機會,我還想問金吾殿下另外一個問題……關於內府殿下身後的事情,金吾殿下作為第一重臣,並且掌握中樞,是否有什麼打算啊?”
什麼他居然問起了這個?難道他覺得信長會出事?我心中大為震撼,估計面上也忍不住現出了驚容,並且被他看到了,然後他的嘴角邊1ù出了一絲微笑。
“泉州殿下這是何意?”我盡力穩住心神,若無其事的反問道,“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內府殿下過世,自然是由已經繼任家督的左中將殿下繼承大業,我等繼續奉獻忠誠,這難道還有什麼疑問麼?……或許,那個時候,我也已經將家業j給了孩,甚至追隨內府殿下而去了吧論起年齡,我也只比內府殿下x八歲呢。”
“金吾殿下這麼說,就實在太不坦誠了,”宇喜多直家笑了起來,“明國有一句話,過剛則易折。前公方普廣院殿(足利義教),雖然功業彪炳,卻因為施政太苛,終被赤松家謀害,引得天下紛擾,大致確立起不久後應仁之1un的對立格局,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麼?……我觀織田內府,向來恃強而行,凡事不留餘地,和普廣院殿xìn格頗有相似之處,得罪的人,敵方自然不用說,己方也有不少,而出身和根基卻遠遠不及,肯定免不了各種羨慕嫉妒恨……”
“實在抱歉”我顧不上禮貌,出言打斷了他的話,“這些都是你的想法而已所以請適可而止吧傳將出去的話,於你我都沒有什麼好處。”
“這也說得是,”宇喜多直家很是從善如流,“j淺言深,金吾殿下勿怪。以金吾殿下的明智,既然有所認知,自然也無須我多言。呵呵”
真是個老狐狸我忍不住腹誹道。
但是他的話,倒真讓我心裡有些活動。如果是在信長向我吐1ù他的野心之前,我自然不會有什麼異心,安安穩穩的把吉良家展成下一個細川家。可是,他的這番野心,實在是太不合時宜了,真要公開出去,說不定會在變成“佛敵”之後,又變成朝敵和神敵,受到公家、武家和神道的強烈牴觸。到了那時,要麼他將日本徹底改造,取代天皇一系的名份,要麼就是被打落深淵。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織田家諸位重臣和外樣,勢力也實在太大了一些。除非信長完成他的步驟,將整個畿內全部收歸織田宗家,否則即使信忠繼位,也不一定能夠長久的掌握住事態。到時候,好一點的結果,是和各重臣妥協相處,重複室町幕府的軌跡;壞一點的話,說不定會被迫和足利義教一樣,以強力的苛政削弱諸勢力,然後直接引起反1un,重蹈戰國時代的覆轍。
之前的這麼長時間,從沒人和我提到這樣的事,宇喜多直家是第一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言深”的話也只有自認“j淺”的他能夠說出來,一是他如今和信長沒有太多的關係,不用有太多的忌諱(投靠兩年後肯定就不敢說了);二是兩方初次見面,居然談這樣的話題,在匪夷所思的同時,也就很好的掩護了這件事情本身。
而在此之前,我也並未深入想過這個問題,畢竟由於我引起的太多變數,本能寺事變已經不太可能如歷史上那樣生了。可是,信長居然有那種瘋狂的打算,他本人的xìn格又確實存在缺陷,這讓我明白,生變故的可能xìn依然是極高……
我若有所思的望向京都的方向。上次在安土城,信長似乎有意辭去朝廷給予的內大臣、右近衛大將這兩個職務,徹底脫離現有朝廷武家體系的限制,不知道他現在實行了沒有?從尾張時代起,他就習慣於這樣做。當初平定尾張,是藉著斯b義銀的名份,卻不肯接受斯b義銀任命的尾張守護代職務,寧願上京向義輝將軍要求,以避免居於其下,對放逐斯b義銀造成障礙;之後平定畿內,是藉著足利義昭的名份,卻同樣不肯就任管領代甚至副將軍,直至後放逐足利義昭;如今,他平定天下,是藉著朝廷的名份,真要辭去朝廷職務的話,是不是在為向朝廷動手作準備了呢?
也就是說,距離攤牌的時間,估計是沒多久了。之後,各方面的反應會是如何,還真是不好說啊……
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宇喜多直家這個局外人,比織田家中的諸人看得都要真切。畢竟我們都已經習慣了信長的權威,不會貿然想到這些大逆不道的問題。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看了他兩眼,正容說道:“總之,能夠得到宇喜多家的力量,乃是我織田家的大幸。希望今後能夠和衷共濟,一起為內府殿下的大業忠誠奉獻,那麼領地的安堵和加增自然不成問題……船津夫人的事,算是我吉良家冒犯了,我這就回到軍中,將船津夫人送過來,並且奉上本家的一些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