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兒女之事(下)
接下來,就輪到和武田家的會戰了。
去年六月間攻下高天神城,收降小笠原信興,讓武田勝賴信心爆得一塌糊塗,自認軍略已經不遜於其父武田信玄了,於是今年五月再次侵入東三河,揚言要討伐早先臣服於武田、矢作河原之戰後又歸參德川家、並且娶了家康長女龜姬的長篠城主奧平貞昌。
可是,他卻不去細想,當初武田信玄撤去高天神城之圍,並不是攻不下,而是覺得沒有必要。而武田信玄攻擊三河,也是趁著信長被朝倉淺井聯軍拖在北近江的機會,而且還有畿內的足利義昭和長島一向宗牽制。從這方面來說,武田勝賴的武略或許不遜於其父,但是謀略卻差得太遠,在取捨之道、進退之機的把握上遠遠不如。
這次攻擊東三河,他出動了一萬五千軍勢,很就掃清了外圍,將奧平貞昌的長篠城團團圍住。奧平貞昌只有五百人,在武田軍的攻擊下險象環生,只好派家臣鳥居強右衛門向德川家康求援。考慮到武田家強大的野戰能力,家康沒有貿然出陣,直到信長親自率領三萬精銳到達後,從兩國中挑選了八千精銳一同向長篠城進。
我本來是有機會參與這場戰事的,而且對於即將爆的鐵炮與騎兵決戰也很有興趣。可是,景政和藤堂高虎卻在紀伊挑起了事端。他們先要求粉河寺交出鈴木重意,被拒絕之後,又派和歌山町奉行所的三十餘名協力足輕(警察)私自進入寺領內搜尋,結果這些人全部被粉河寺殺害。這樣一來,我就無法再保持沉默了,為了這些被殺害的協力足輕和作為領主的尊嚴,我只能對粉河寺起報復。
北6的柴田勝家,面對著蠢蠢欲動的加賀一向宗,同樣也無法抽出力量,而且還需要信長預留部分兵力準備支援。這正是信長只帶領三萬軍勢前往三河的原因。對此信長都表示了理解,只是向我和柴田勝家分別抽調了一千鐵炮隊,由前田利家和佐佐成政率領著前往支援。這兩支鐵炮隊,再加上他的本陣之中,由軍奉行塙直政、近侍福富秀勝、信忠近侍野野村正成掌握的三千鐵炮,已經是迄今為止日本出現過的大鐵炮集團。
想到要錯過這場經典之戰,以及註定要獲得的巨大功績,我忍不住對景政和藤堂高虎的舉動感到非常的不滿。
率領軍勢來到和歌山城,我立刻叫來了他們兩個,然後向景政大聲斥責道:“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現在還不是征伐粉河寺的時候為什麼還要擅自挑事?”
景政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拜伏在地板上。
“稟主公,這不關少主的事,”藤堂高虎替景政解圍道,“之所以要求交出鈴木重意,是因為有傳言說,他準備促成雜賀眾和粉河寺之間的聯盟,所以我們不得不揭破鈴木重意藏在粉河寺的事實,並且向粉河寺表明立場,迫使他們驅逐鈴木重意。”
“但是,景政肯定還有私心吧?”我一口道破了景政的打算,“難道你不想趁這個機會,將郡中的軍務也掌握到手中?”
“父親大人明鑑”景政抬起頭來,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後來派協力足輕進入粉河寺搜查,正是我一個人的決定,和高虎無關。”
“主公……這……少主……”藤堂高虎為難的看著我們。他大概沒想到,景政會直接承認這件事情,而這顯然是在挑戰我之前作出的、由福地宗隆和景政二人分掌郡中軍政的決定。
“請主公息怒”他只好這樣說道。
只不過,我並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些欣賞。能夠承認自己的行動,而且替下屬擔當責任,這是有男兒氣概的表現,也說明他成熟了一些。比起以前側近在家中生矛盾時,即使有理也避讓在後,依靠美津來主持公道的行為來,他這番擔當讓我很是欣慰。
“說說你的考慮吧”我向藤堂高虎擺了擺手,平靜的向景政問道。
“是,”景政順從的點了點頭,“父親大人曾經說過,政務和軍務是相輔相成的關係,軍務需要有政務提供支援,並且要為政略目標服務,兩者不能**執行。我仔細想了想,以郡內目前的形勢,政務的推行,的確需要軍務作為後盾。可是,宗隆殿下卻一心要維護自己的地位,不希望我進行干涉……例如在粉河寺拒絕我方要求後,我本來是準備以城內守備軍勢配合交涉的,宗隆殿下卻推脫道,茲事體大,要等待大殿的命令能向寺社動手,以至於我和高虎大人一籌莫展,不得不讓奉行所的協力足輕前去搜尋。”
“是這樣麼?”我點了點頭。當初作出安排時,主要是為了避免景政和福地宗隆生嚴重的對立,確實沒有考慮到郡內形勢會有這樣的變化。
在我原本的計劃之中,征伐粉河寺,應該是在平定一向宗之後,到時有大勢支援,降服的阻力會小很多。我完全沒有想到,我方這麼就和粉河寺生了衝突,以至於需要動用軍勢來進行交涉,如今是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
只能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吧……
“你的顧慮,我已經明白了,”想了想,我給了他一個承諾,“這次恐怕會和粉河寺一決勝負,雖然獲勝是一定的,接下來卻要面臨嚴重的治安問題。所以,我會支援你把和歌山城的軍勢擴建到兩千人,並且由你和高虎指揮。到時候,希望你能夠替我穩住這一郡”
“是。孩兒一定不辱使命”景政欣喜的應道。
等到他們兩人離開,我仔細的思索著這件事情,總覺得似乎別有內情似的。粉河寺是天台宗寺院,自從作為天台宗總本山的比叡山延歷寺被信長燒討,天台座主覺恕法親王引為奧援的武田信玄也於前年死去,天台宗諸寺都謹慎了許多,粉河寺自然也不例外,怎麼會貿然做出這種挑釁我的事情?他們只擁有五萬石寺領,僧兵不到三千人,只要給我充足的出兵討伐理由,那麼就絕對會被我滅掉。這一點,他們難道不知道嗎?
為了得到一個結論,我派出伊賀眾前往粉河寺調查我方協力足輕遇襲之事。
到傍晚時分,服部正成回到了和歌山城。
“辛苦你了,”看著他風塵僕僕的樣,我關切的問候了一聲,然後問起正事,“如何,事情清楚了嗎?”
“是,已經有了一個結論,”服部正成欠了欠身,“在下去粉河寺調查了一番,對於三十名足輕被殺的事,他們似乎也感到驚訝,甚至還有些不知所措,顯然不是他們動的手。”
“那麼,是哪一方動的手呢?雜賀眾嗎?”我連忙問道。
“實在抱歉在下還不能夠確定。”服部正成回答。
“這樣啊”我沉吟了一會,緩緩的點了點頭,“不怪你。如果是雜賀眾想要嫁禍於粉河寺而做下的,那麼知情者肯定不多,而且會嚴守秘密,打探不出也是很自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