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輩子也沒有多了揚名立萬過,就守在宗教總局這兒,默默無聞著,而且還得時不時受到各種各樣的掣肘,對自己的要求也務必嚴格,遠沒有黃天望那般肆無忌憚。
而這樣的一個人,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卻還是不得不以身填入龍脈之中,一生都不得自由。
那是王紅旗的活法,而我呢?
真的就像老鼠一般,一輩子躲躲藏藏?
閉目靜思的我,思量了許久,突然間睜開了眼睛來。
辦完我師父轉世重生的這件事兒之後,我還需要去做一件事情。
它或許很有意義,或許沒有意義。
不過對於我來說,卻是一種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兩日之後,我在京都石景山一帶找了一家旅館住下,稍微歇息之後,便在大街上到處晃盪。
對於京都,我還算是比較熟悉的,畢竟來過了好幾次,不過所謂的“熟悉”,也得分怎麼說,你說泛泛而談,我能夠說出許多,但是真正深入其中,走街串巷,這事兒我倒是沒有怎麼幹過。
我的主要行程,大部分是圍繞著八寶山一帶溜達。
八寶山這個地方,有一個東西是最為著名的,那便是墓地。
每當有老一代的革命領導人過世了,總能夠在新聞裡面瞧到老人家下葬於八寶山人民公墓的訊息,事實上,這兒的八寶山殯儀館,正是京都最大的殯儀館,承擔著整個京都三分之二的火葬任務,而除了人民公墓之外,旁邊的老山公墓和老山骨灰堂,則都是普通公墓。
不管那兒埋的是革命烈士,還是普通百姓,對於許多人來說,對於人的死事,儀式化也好,迷信也好,都是寄託哀思的一些手段。
而又這樣的需求,自然有大量的冥器店和相關公司,也有無數擺攤算命的街頭先生。
走在這大街上,一眼望過去,要說個個都是高人,藏龍臥虎,這是瞎扯淡。
雖說我進了這個圈子,遇到的人大多數都是修行者,這圈子的人和事都多,但實際上,修行者在茫茫多的人海之中,所佔的比例其實是很小的。
別說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就算是百萬分之一都有些高。
同樣的道理,這滿大街的算命先生裡面,能夠有真本事的,還真的是鳳毛麟角。
大部分的算命先生,以及擺著各種各樣吃飯家伙的攤子,其實都是騙人的。
學了點兒亂七八糟的風水命數,然後就撿起了飯碗來,這樣的人不少。
這種人長期在街頭行騙,見識過了無數的人,察言觀色的功夫遠比尋常人厲害得多,故而看人的手段也強,總是能夠練就一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別說行外人,就算是行內人,都有可能著了道。
不過連續幾天,我一直都在這一片街區徘徊著。
我在找人。
我心目中的那人,據說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不會脫離群眾。
他就算是在大內參贊國務,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到八寶山或者別的地方,擺個小攤兒,然後給人算命消災。
有人說這是為了給麻衣神相門揚名,也有人說是為了給自己消災。
畢竟他們文夫子乾的這活兒,算是洩露天機。
有的時候,某些劫難其實是在所難逃的,你若是強行去改天換命,最終那悲慘的命運,就會落到你的頭上來。
有些謀算高深的文夫子,就懂得躲災之法。
也就是擺地攤。
這不是為了賺錢,而是一種生活方式。
我在街頭漫步,看著這世間百態,有的時候吧,感覺其實還挺有趣的,瞧見有的傢伙根本就不是這個行當的,卻憑藉著一張嘴,將人繞得頭暈目眩,最終舉手投降,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每當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我都只是遠遠地看著,並不上前去點破。
肯花錢來弄這個的,本身其實也是找尋一種心理安慰。
我若是去點破了,只怕會兩面挨氣。
第四天的時候,我又一次地出門閒逛,終於瞧見一棵大樟樹下,坐著一個模樣猥瑣的老頭兒,與別的算命先生不同,跟前就一張白布,上面寫著“算命,一次十塊,概不還價”的字樣。
我走到了他的跟前,蹲下,說你好,勞駕算一下名。
那人抬頭望了一眼我,一聲不吭,捲起白布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