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昌溫潤地道:“剛才好像有人在喊我。”
“哎呀,一定是文昌你聽錯了。”趕牛人笑著道。
少女銀鈴一般的笑聲又在此刻清晰可聞地傳來。謝文昌轉臉往那邊看去,便看見了踩在溪水裡,像是一輪太陽般明媚的女孩子。她穿著半舊的粗衣布衫,笑得卻是那麼明豔,僅僅是背影便給人難以想象的生機活力。
“哎哎呀,是文昌的媳婦啊。”趕牛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便笑了起來,“可真是巧。丈夫看見自家媳婦在玩兒呢。”
謝文昌愣住了。
他的媳婦?
他那個只會哭鬧不休抹眼淚的媳婦?
慕淳也能有這樣肆意活潑的時候?
他再定定地看過去,慕淳笑意盎然地轉過臉來,那樣輕快的笑容剛剛好落在了他的眼中。
真的是慕淳啊。
“可真是巧。”謝文昌溫和地重複了一遍趕牛人的話。
趕牛人笑著打趣道:“不是我說,文昌啊,女人總要疼。你看慕家那丫頭如花似玉的年紀嫁給你,你可不能虧待了人家啊。老王可說了,你走那天人家丫頭哭暈在大道上呢……”
哭暈在大道上?
謝文昌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懇切地道:“是我不好。”
“哎喲,哪裡來的好不好。說起來啊,慕家丫頭能嫁給你也算是攀高枝了呢!你可是城裡來插隊下鄉的讀書人吶……”趕牛人嘖嘖兩聲,帶著不可置疑的豔羨說道。
謝文昌笑一笑,禮節性地跟著說了兩句,便和溪邊的少女少年錯身而去。
趕著兩頭豬往家裡走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
“怎麼才回來!鈞兒,你怎麼也跟著胡鬧!”看見慕淳和慕鈞一前一後地進了門,坐在飯桌上的慕大便撂了筷子。
倆人是在半道上碰到的,慕均還幫慕淳牽了豬。
“哎呀,孩子他爹。你看兩個孩子風塵僕僕的,今天肯定是受累了……”劉桂花生怕他們再吵起來,便趕緊站在一邊打圓場道。
慕淳就當沒聽見慕大說話一樣,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腳就跨過長凳在桌子邊上坐下來了。
慕大勃然變色,狠狠一摔手中的碗筷,怒道:“慕淳!你幹什麼!”
劉桂花也震驚失色地看著她,好像慕淳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一樣。
“你快起來快起來,你怎麼好坐這裡……”劉桂花急急忙忙地伸手去拉慕淳起來。
慕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站了起來,問道:“為什麼我不能坐這裡?”
慕大咆哮出聲道:“女人怎麼能上桌!這就是對祖宗的不尊敬!趕緊給我滾下去!”
“哦,原來是這樣。”慕淳淡淡地道,一雙眼中含著微微的怒意。
原來是這樣啊。不管女人是不是也辛苦操勞,女人就是低人一等。原來現在的社會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