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農人三三兩兩地唱著山歌往家的方向走去,女人們帶著孩子已經做好了晚飯,炊煙四起,寧靜的小山村溫和靜謐。
只有村頭穆家不是這般好光景。
留著一撇鬍子的慕大狠狠一拍筷子,看了一眼裡間,壓低了聲音怒道:“她這樣一有事就往孃家跑,像什麼樣子!被隊裡看見了我還怎麼做人!還哭暈倒在路邊讓人給拖回來,我的臉都被她給丟光了!”
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扎著藍汗巾,頗為害怕的樣子。她囁嚅著嘴唇,輕聲道:“她爹,不用這麼嚴苛……淳兒的男人又跑出去了,她心裡難過……”
“心裡難過也不能這麼三天兩頭地往家裡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要我們家繼續賠錢嗎?”慕大橫鼻子豎眼地罵道。
坐在慕大對面的年輕男子皺了皺眉,他撓了撓頭,道:“好了,爹,娘!妹妹還在裡面休息呢,她今天也夠累的了,不要把她吵醒了!”
“鈞兒你總是護著你那個不成器的妹妹。”慕大瞪了媳婦兒一眼,終於是聽了兒子的話不曾再說什麼。
賠錢貨啊。
睡在裡間的年輕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把他們在外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慕淳低低地哼了一聲,一大波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往自己的腦中鑽進來,就像是一把尖銳的鑽子要刨開腦殼一般,好疼!
昨晚熬夜做報表,今天陪妹妹參觀80年代詩歌紀念館,半路在車上睡著了,沒想到醒來就發現回到了四十年前!
“真是……竟然穿越到了一個同名同姓的小姑娘身上,這小姑娘才十八歲啊,怎麼就嫁人了?”慕淳低低地呢喃著,百思不得其解。
這具身軀小小年紀嫁了人,嫁的是下鄉教書的知青,原本算是高嫁,卻不曾想自己的男人三天兩頭地往村外跑。
人人都揣測慕淳的男人養了野女人,故而慕淳越來越不願意男人離開自己外出,今天累暈了也是因為追逐男人,當然結果是沒追回來。
渣男!慕淳恨恨地為原主在心裡吶喊道。
“淳兒,是醒了嗎?”女人低聲在門外問道。
“是啊……娘……”慕淳有些彆扭地喊了聲娘。
劉桂花便笑著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碗蓋著青菜的白米飯,她把飯遞到慕淳手上,低聲道:“快吃吧,傻孩子。今天要不是王伯送你回來啊,你還要在外面暈倒多久?以後不要做這種傻事了。”
感受到劉桂花那毫不作偽的母愛,慕淳一瞬間便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可惜她們已經天各一方,分割兩個時代。
慕淳接過那碗燉得乾燥的飯,低下頭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來。眼淚亦是一顆一顆地往碗裡掉。
劉桂花以為她是在難過,便趕緊拍了拍女兒的脊背,哄道:“好孩子,不難過啊。謝文昌說不定是出去做什麼事呢,別瞎想別瞎想啊。”
謝文昌便是慕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