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張月娘可就被駭的半晌搭不上話來了,尤其是見她這個弟媳口舌清楚,句句都戳中她心虛的地方,當即她就有些蔫巴了。【全文字閱讀.】說到底,她也是心虛的,其實剛開始回來時候的的確確是覺得有些羞愧,但也惦記著自家弟弟。可回來後看到曾經破衣爛衫的弟弟如今起了新房子,娶了個逃難的媳婦雖說不是穿金戴銀卻也是穿戴極好,下意識的她就覺得這些年受苦受難的就只有她一個人了。
甚至,心裡開始有些埋怨了,要是當年弟弟能有這番身家,哪怕是再有了產業以後找尋到她,那她定然不會處處被看低。
後來她哭訴過以後,見到一直冷著臉不願搭理自個的弟弟張滿囤軟了態度,心裡也是受用的。對於林寶珠那外人,甚至還覺得稍稍有些得意。畢竟是血濃於水,再怎麼著,親姐弟之間的感情也不是旁人比得上的。
只是能跟韓柳旭那樣rén&niàn獸心的男人過了這麼多年,她的心思也算不得單純了,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碰張滿囤的忌諱,更不能惹了人反感。
也就是想著這些,她才專門尋了個沒人的時候拉著林寶珠說話。最開始她是試探著,想著若是林寶珠是個性子厲害的,那就打幾句哈哈當時玩笑過去了,但見到林寶珠表現並未激烈,所以她才敢越發的拿大了。
卻不想,這位弟媳不是沒脾氣,而是個心機深沉的。她不開口辯駁就罷了,一開口就直接跟她撕破了臉面。
其實她出來哭哭啼啼的鬧著要走,本意也並非是裝可憐讓人同情或者讓人藉此發難責問林寶珠。不過是想著甭管是張滿囤還是旁人勸說兩句,她也好借驢下坡,趁機抬高自個的姿態,又能讓人念個好。
可哪知道林寶珠不按套路來,揪著她那會兒的話不妨,當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留。好歹她也是張滿囤的親大姐,難不成得罪了她,當張家媳婦的林寶珠能得了好?
再看張滿囤,眼裡哪裡有她這個大姐,甚至連個外人都不如。再怎麼說,曾經年幼時候也是有過姐弟情誼的,那麼親密深刻的情分,就因為一個外人說沒就沒了?真真是讓人心寒,瞬間,張月娘心裡閃過無數念頭,最後那點心虛也盡數化作了怨氣。
“我能有什麼心思,是你容不下我這大姑姐罷了,千說萬說無非是你們日子過的好了,怕我是累贅了上來佔便宜罷了。一個外人站在張家院子裡張牙舞爪的,端著個架子給誰氣兒受!”張月娘咧著嘴要哭不哭,但語氣卻也是越說越氣憤,“滿囤,再怎麼說,我也是打小揹著你上山的大姐啊。當初在山上打柴,我撿到鳥蛋捨不得吃,眼巴巴的給你烤了吃。你想喝甜水,家裡買不起,是我上山去掏了蜂窩,哪怕被野蜂叮了半死也沒捨得丟掉蜂巢”
嘶啞帶著哭腔的聲音傳到張滿囤耳朵裡,使得一直冰冷著表情的男人有了一絲動容。他未嘗是不念著兒時的那份情誼,否則又怎麼會允許張月娘在家裡暫住?
許是最後一句吼的太過用力,張月娘的話音剛落,就是一陣頭暈目眩,最後直接暈厥過去。
看著大家手忙腳亂的把人再次扶進屋裡,林寶珠只覺得像是看了一場狗血劇。她也說不上來現在是個什麼心情,更說不上來看到自家男人為難又擔心的神情時候,心裡是如何失望。
她抿著嘴看著幾個人都湧進東屋,只覺得像是在看一場鬧劇。說實話,理智上她知道是不該盼著自家男人絕情的,畢竟是曾經相依為命的姐姐,哪怕中間拋棄厭惡過他,可到底還存著許多她不能替代而且無法理解的深厚感情的。但是情感上,她卻接受不了一直以她為重的男人,在她被那個大姑姐言語冒犯之後,只因著對方說幾句悲情的話示弱一番就直接原諒了。
許是她太過計較了,又或許是她的佔有慾太嚴重了,一時之間竟讓自個鑽進了死衚衕,半晌都平復不下心頭的難受。
甚至,她想著,若是眼前的人不是張滿囤的親大姐,而是另外一個與他幼時有過牽扯的女人,會不會也會讓他這般緊張兮兮?
都說會哭的人有糖吃,會撒嬌的人命好,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張滿囤這個鐵打的心腸會不會也柔軟下來?
看著張滿囤手忙腳亂的幫著鋪炕被,然後匆匆跑去找大夫,再見兩個跟著來的嫂子跟田大娘不贊同的眼神,林寶珠突然之間就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子冰水一般,打骨子裡覺得有一股子徹骨的寒意。
她自認為什麼都沒做錯,難不g rén家指著鼻子說她不安於室要霸佔張滿囤的家產了,還容不得她反擊?為什麼,就因為張月娘身嬌體弱,她就得忍著依著?就因為張月娘懷了孩子,她就得忍氣吞聲的任由她指責潑髒水?
如果說那是三觀正,那原諒她做不到。她這輩子寧可做人人懼怕嫌棄的惡婦,也不想為了名聲當冤大頭當可憐的賢惠媳婦。
其實若是張月娘好生跟她說話,哪怕是直接承認自個有私心,林寶珠都不會這般反感。但是,她偏偏打著對你好的旗號,來挑戰你的底線,這是林寶珠怎麼都無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