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感慨歸感慨,到底麻溜的叫了馬嬸子幾個人來搭手幫著把東屋放雜物的炕頭收拾乾淨。
馬嬸子幾個現在手上的活兒都幹熟了,平時也不用林寶珠再去檢視檢驗了,所以幫著拾掇好後,就有人去請了村裡的的張老頭來幫著看傷。餘下的人各自又忙活起來了,畢竟幹得多少,可是跟工錢息息相關的。
等到張老頭來給敷了草藥,說沒什麼大事兒,等等退了燒好好將養著就沒事兒了。瞧著那傷口厲害,其實並沒有傷了根骨,許是石大勇急火攻心才會昏厥過去的。
送走了張老頭,又給爹爹擦洗了手臉,讓孃親給爹爹換了張大叔的乾淨衣裳,一直紅著眼咬牙沒哭的招娣才噼裡啪啦掉起了眼淚。
沉默的屋子裡,招娣從一開始小聲的抽泣,到最後嚎啕大哭,不說是張秀娘那當孃的了。就是想進屋來送點熱水的林寶珠,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心疼起來,甚至都差點淌下淚來。
好好的一家人,怎的就成了這樣?她知道這年頭重男輕女很是嚴重,可像石家老倆那樣為著要孫子,敗壞兒媳婦跟孫女名聲,還給兒子惹下禍事的人家,她還真想象不到那人得是多狠的心。
過了半刻鐘,見屋裡哭聲小了許多,還想起了窸窸窣窣小聲的說話聲,林寶珠才揉了揉眼睛帶著笑進了屋。
“嫂子,張老頭是桃樹灣的大夫,往日裡哪家有個病傷的都是他給瞧,那醫術雖然比不得鎮上坐堂大夫,卻也是很好的。”林寶珠放下熱水,小聲寬慰著,“既然他說大哥沒事兒,那準沒事兒。你們也別太著急了。”
張秀娘點點頭,攬著自家閨女又是一陣哽咽。前路黑暗,她是真真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
見著這種情況,林寶珠生怕她還想不開,只管嘆口氣說道:“嫂子,你可莫要想差了,這世道對女人本就苛刻不公,本就不是你的錯,你又怎麼能狠心丟下大哥跟招娣呢?不如好好活著,左右你是清清白白的人,旁人誰也誣陷不了。你若是想不開走了,那才是隨了那些譏笑你們人的心思呢。”
正說著話呢,炕上的石大勇咳咳咳就猛地咳嗽幾聲,接著睜開了眼,見自家媳婦跟閨女還好好的,這才斷斷續續的說道:“秀娘,是我對不住你你莫要害怕”
他本就是帶著傷的,加上高燒著,如今又顛簸了許久來了村子裡,本就沒什麼氣力。所以說了幾句話,又跟林寶珠道了謝,就有閉上了眼。
“行了嫂子,你看大哥對你一心一意的,就是為了這份情誼,你都不能再鑽牛角尖了。”說罷,林寶珠伸手摸了摸招娣的腦袋,忍著酸澀的鼻頭甕聲甕氣的說道,“我先去做些吃的,你跟招娣好歹墊補下肚子,等會兒大哥醒了,也喝點粥。”
“麻煩弟妹了”許是想通了,或許是不得不堅強起來,張秀娘這會兒雖然紅著眼卻也沒再掉眼淚,她拍了拍懷裡的閨女,說道,“謝謝你嬸子。”
石招娣本就早慧,經過了這麼一出事兒,越發的懂事兒了。見嬸子要離開,直接跳下炕去噗通一聲跪倒地上,衝著林寶珠就砰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嬸子,謝謝你。”小小的人兒,臉上的淚痕還沒幹透,咧著嘴想笑卻笑不出來,當真可憐。她是實打實的感謝林寶珠,所以雖然只是磕頭磕了幾下,那腦門也已經紅彤彤的一片了。
林寶珠哪裡忍心啊,趕緊的把人扶起來,輕輕地幫她揉了揉額頭。順帶著,幫著她把臉上的淚痕擦乾了。
“好孩子,好好照看你爹孃,萬事都會過去了。等你爹好了,你們一家人又能歡歡喜喜的過日子了。”
碰上這樣的事兒,她深感自己語言的蒼白無力,甚至就是說這麼兩句安慰的話,都忍不住心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