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自己矯情了,或者是女人撒嬌的本能,此時此刻她竟然生出了一股子委屈的感覺。
“你莫怕,下一回我在外面洗乾淨了再回來,你且踏踏實實的放心吧。”張滿囤張張嘴,最終粗啞著嗓音壓低聲音柔聲說道。
原本就心疼又擔心的林寶珠抬起手粗魯的摸了一把臉上掉下來的淚珠子,伸手就拽著男人的胳膊往屋裡走去,至於地上盆子裡血跡斑斑的野狼根本沒多看一眼。
進了屋子,林寶珠也不開口就憑著氣性把男人壓在炕上,然後翻箱倒櫃的按著昨兒個的記憶翻找起金瘡藥來。等尋到了藥粉,這才壓下心頭的酸澀一絲不苟的給他塗抹起來。
因著傷口太深,她還專門去燒了些熱水來給張滿囤清洗。這會兒哪裡還有什麼羞臊不羞臊的,根本無視男人的面紅耳赤,直接把人襤褸的上衣個拽開脫下來,然後讓人趴在炕頭上。
“不疼的,你別哭了。”此時此刻,張滿囤哪裡不知道自家媳婦是怎麼了,就算再遲鈍,他也想到媳婦心疼自己呢。後知後覺的男人,到底是沒說過什麼安慰人的話,一開口就只能是乾巴巴的一句話,來來回回的倒是惹得林寶珠又嫌棄了一番。
林寶珠小心的把布巾浸溼擦著傷口邊上,把裡面沾染的泥土跟沙粒都清理出來,最後才小心的往上擦了金瘡藥。在撒藥的時候,原本一直強笑著說著不疼的男人猛地繃緊了身子,黝黑的後背上瞬間滲出了一層薄汗。連帶著那渾身的肌肉都突起成了一塊一塊的,可見是用了何等力道。
知道這人是疼狠了,林寶珠的動作越發的輕柔起來,甚至不知不覺的一邊吹著傷口一邊上藥。眼淚珠子不受控制的噼裡啪啦落在男人後背上,惹得張滿囤突然覺得身上真的是刺啦刺啦的疼。
與身上火辣辣的難受勁相比,更彆扭的卻是張滿囤現在五味雜陳的內心了。他原是最厭惡女人哭哭啼啼的,可看到林寶珠心疼自己,反倒覺得今天受傷當真值得了。記得上次看到有人為自己受傷擔憂,還是孃親在的時候......後來孃親沒了,他也就徹底成了沒家的人,每日裡沒個著落沒個希望,索性就投案自首想著若是被砍頭了也算一了百了了。
好在老天爺慈悲,沒讓他死成,還娶了個好媳婦。
林寶珠看著包紮好的男人面容竟然有了笑意,心裡不由有些埋怨,乾脆手上一用力又讓那人齜牙咧嘴起來了。那感覺就好似小孩子鬧脾氣一般,我不高興你也甭想得意。
被突如其來的疼痛刺的哎呦一聲,張滿囤才反應過來媳婦有些不高興了。
“不疼不疼,你不是不疼嗎?”林寶珠拾掇好他的傷口,然後抹了抹眼淚訓斥道,“再讓你逞能,野狼熊瞎子,那是要命的野物,你怎麼就不知道跑呢!”
張滿囤張張嘴,半晌沒說出什麼來。野狼跟熊瞎子若是發了狂,哪個能跑的過?拼一拼命,許還有活頭,若是一心想著逃跑指不定骨頭渣子都剩不下。當然,這話卻不能跟正在氣頭上的林寶珠說。
因為看他太過悽慘了些,加上今天自個情緒太過外露了,林寶珠也沒好意思再念叨,只收拾好了,把他的衣服跟一盆子血水端了出去。
“哎,寶珠,你這是咋了?”老遠的就聽到田大娘的聲音響起,原來剛剛做好晌午飯去給下地的田大叔跟田大山送飯時候,碰上有人說道張老漢被大兒子駭的尿了褲子,她才匆匆趕過來想看一眼怎麼回事。卻不想還沒進門,就看到哄著眼哽咽著出門撒髒水的林寶珠。
林寶珠抹了一把臉,抿著嘴叫了人。
“沒事,滿囤今天下地碰上了野狼,看著他身上的傷我心裡不得勁。”
聽了這話,田大娘才算是放下心來,對於張滿囤打獵受傷的事兒,她也是見怪不怪了。尤其是碰上熊瞎子那回,差點都丟了性命。不過問過沒有啥大事兒,她也不好再耽擱,囑託了幾句就離開了。一來滿囤那後生剛上了藥還沒穿上衣裳,她也不好進去。二來家裡還有好幾口子人等著吃飯,若是回去晚了雖然惹不下大事兒可大山媳婦難免嘟嘟囔囔的讓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