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觸犯天顏,死不足惜!但天下大事,皆繫於陛下一念之間,陛下縱使盛怒,也不可不見臣子啊陛下!陛下!”
“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毛紀瀆職之罪。審清以後交內閣決議。”
這句話是較為藝術的。
皇帝真是要收拾毛紀不會是瀆職罪,隨便扯一個抗旨不遵,還不是要了他的命?
但真要這樣,這會兒這幫官員反應定然不小。
反而是不輕不重的瀆職罪,讓很多人進退維谷起來。
畢竟天子沒有下死手,他們也不好太過激。
《大明律》中有明確的記載瀆職罪的處置標準的:凡官不奉公法,擅離職守,輕則杖一百,徒三年;重則斬監候,以其犯罪情節論。
這種交由內閣決議的,肯定是輕一些的瀆職罪。
再考慮到他不是真正的瀆職,可能就是幾十板子的事。
但量刑多少,都是上面的人一句話,萬一給你弄個‘徒三年’,那也挺難受的,說到底,他們現在都是瀆職。
“楊閣老。散了吧。”
楊一清當然不肯,皇上這番脾氣是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他也不能讓這種狀況持續下去,朝中大事他又不敢自己真的做決定的。
“還請公公轉達聖上,楊一清身為大明之臣,對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鑑。老臣願去官、也願令死罪,只求陛下回心轉意。”
尤址什麼話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王鏊起身,“所有人都各回部衙,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各司其職,政務為要,不可輕忽!”
毛紀被抓走了,少了這麼個亂事的源頭,眾人都安穩不少。
是天子和楊一清鬧起了脾氣,可別最後弄得他們都領上幾十個板子。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
楊一清還是在原地看著承天門三個字,他在想他初入宮的那會兒,又想到回京開始擔任閣老……
正德天子是難得一遇的聖明君主,在這兩天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所遇得人,因而才能此生建功立業,怎麼最後就成了這番模樣?
事情來的太快,變故也太快,讓他這個老人有些難以反應。
而說到底問題還是那四個字,士紳除優。
“濟之。你說,會不會陛下這次仍然是對的?”
王鏊也不好講,“下官只知道,陛下認定的大事,千軍萬馬也難以阻擋,堅毅果決,這絕非說在嘴邊的頌聖之語。”
“哎。可老夫也真是擔心,自古以來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朝廷不再優待讀書人,這個祖制一壞,天下如何不亂?”
說到這裡,楊一清忽然好奇起來,“濟之,你準備如何做?”
“下官自知難以勸服陛下,因而若陛下執意如此,那便盡全力輔佐陛下,平了天下的亂局。”
楊一清心頭微顫,“或許你是對的。”
但到了這個時候,他自己是很難回頭了。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君子的世界中,是非觀是很分明的。
不可能兩天前認為是錯,兩天後就認為是對,那他媽的還活不活了?
那是小人才會做的事。
所以順從皇帝推行這個士紳除優之事是已然不可能了,尤其到這種狀況下,剩餘給的他唯一的路就是離開。
但現在怎麼離開,卻是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