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有何想法沒有?」
「兒臣……有,但說出來,怕父皇不高興。」
「無妨,你我父子,有何不能言,講。」
「是。兒臣此次若要替壽寧伯和建昌伯脫罪,對我朱家和張家都不是好事。對朱家而言,性質這麼惡劣的打人事件,是光天化日在京城之中將一名舉子重傷,致其不能科舉,天下讀書人何其憤怒?若兩位舅舅如此還能脫罪,那天下哪個讀書人還會心向我朱家父子?」
「對張家而言,如果這次替兩位舅舅擋下這罪責,他們二人豈不是認為他們就是法?我大明朝也再沒有哪條律法能管束住他們,那麼下一次呢?如此下去,終有一天他們會釀成不可救贖的大罪!」
這不是什麼複雜的道理。
哪怕弘治皇帝不是什麼英明君主,也一樣是能夠聽得懂的。
「哎。」皇帝嘆氣之後,又有些惱怒,罵咧咧的道:「這兩個不開眼的東西,盡會給朕添麻煩!不過照兒,咱們是父子,這事兒是大事也好,小事也好,好也好,壞也好,都是咱們父子一併承受。所以有些話,朕也就和你說了。」
「父皇請講。」
「這個唐寅說到底就是一個舉人,哪怕他的名聲很大,但李東陽、程敏政哪個不是少年成名的天才人物,你說朕不懲治壽寧、建昌二伯,就失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可為了一個舉人,朕又能懲治他們到什麼地步呢?」
朱厚照看他是想岔了,便說道:「父皇,外臣的憤怒,並不是因為皇親國戚打了一個舉人,而是皇親國戚毀了一個舉人科舉考試的機會。這是讀書人最為看重的機會,兒臣可以說,這個機會比唐伯虎的命還重要!父皇且看著,許多人並不認識唐伯虎,可這次還是會出來控訴兩位舅舅的罪行,不是因為他們同情,而是因為他們恐懼!」
皇帝皺起眉頭,最後還是向太子求助,「這確實是難辦了。照兒,你一向有辦法,快些想想如今這個難題怎麼解?」
想個錘子。
其實朱厚照真想說,你是皇帝!
他媽的,說到底就是因為張皇后,嘰嘰歪歪的搞半天能不能行了!支稜起來啊!….
也恰在這個時候,外面有太監稟告,「陛下,皇后娘娘來了。」
皇帝撓了撓頭,求助似的看向朱厚照,但朱厚照心想,那是我娘,我能咋辦?那是你媳婦兒,你該更有辦法才對。
「讓她進來吧。」
張皇后匆匆進入乾清宮,一進來就倒地磕頭,「陛下!臣妾請陛下救救臣妾的兩位弟弟吧!」
「先起來說吧。」
皇帝真是感覺煩了,有點像是後世人中夾在婆媳之間的兒子,難死了,「壽寧伯和建昌伯的事,朕已經聽說了。皇后,不是朕說你,你平時也該管教管教他們兩個。你瞧瞧這是給惹出了多大的麻煩,你要朕去救他們。怎麼救?」
【講真,最近一直用@
口出狂言,侮辱壽寧伯和建昌伯?若非如此,壽寧伯和建昌伯都不一定知道唐寅是誰,又怎麼會打上門去?」
皇后哭得梨花帶雨,說得楚楚可憐。
弘治皇帝一時竟也猶豫了起來。
但是他也得考慮太子監國的難處。
心中煩躁,便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容朕想想。」
恰好,朱厚照本來就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監國,要處理的是國事,不是他孃的家務事。
他本來是兩個打算,一個是不那麼極端。就是到乾清宮,看看能不能想辦法說服皇帝,不是要殺他們,而是來點重一點的懲處措施。儘管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從做事的角度來說,只要有可能不那麼極端,都要去嘗試。
因為這樣成本最小。萬一能瞎貓碰著死耗子呢?
比如說請皇帝下旨,削去他們的爵位,那麼士子的憤怒應該可以平息,他的皇莊也能實現。
但是剛入暖閣,還沒開始深入討論,弘治皇帝上來就把他問懵了,竟然問怎麼脫罪,哪怕他想過皇帝會護短,但這麼大的事情首先是談脫罪,他的確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