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官沒有坐在裡面,他站在御書房的大門前,看著漫天的雪花飄舞。
劉瑾為他撐著一把傘,小意的說道:“皇上,外面天寒,可要進去暖暖身子?”
“不必……把傘拿開,我想淋會兒雪。”
劉瑾愕然片刻收起了傘,以為傅小官還沉浸在賈南星離去的悲痛之中,便又說了一句:“皇上,逝者已矣,您對他做的一切……已經是最大的恩典了,莫要傷懷傷了自己的身子才好。”
傅小官咧嘴淡然一笑,沒有回答。
他看著這御書房外花園裡的梅花開了,白的雪紅的梅煞是好看。
他想到了金陵皇宮尚皇后那梅園裡的梅,那裡的梅也很漂亮,若是尚皇后還活著……那院子裡的梅也該開了。
對了,那院子裡的梅曾經惹宣帝不喜,尚皇后派人全給拔了,也不知道後來怎樣。
來到這個世界轉眼就是八個年頭,自己也從臨江一小地主走到了現在,這身份提高了不少,但這內心卻愈發的空虛起來。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說起來和那十個妻子之間的感情沒有任何問題,就是覺得缺少了一點什麼。
缺了點什麼呢?
人的一生,當有親情、愛情和友情。
親情……娘依然健在,遺憾的是一個爹終究死了,另一個將自己一手拉扯大的爹又去了遙遠的地方——胖子沒有乘船離開,而是和大師兄蘇珏他們走的陸路。
自己視為親人的師兄師姐們也都走了。
倒不是眾叛親離,但終究是因為自己而今的身份。
若不是站在了這世界的最高處,若自己依舊是臨江一小地主,或者依舊是虞朝的聖國公,師傅蘇長生恐怕就不會成為敵人。
那樣自己或許依舊在虞朝,為宣帝,為虞朝的百姓而忙碌。
大師兄依舊戴著那高高的冠帽坐在聖國公府的屋子裡看書,三師姐依舊在一旁安靜的繡花,其餘的師兄們偶爾會來坐坐,大家一起開心的喝一杯酒。
現在……現在這顯然沒可能了。
愛情……這輩子的愛情算得上順利,除了起初和蕫書蘭之間有些磕磕碰碰之外,其餘女子都是水到渠成。
這大致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最大的收穫了。
對了,還有友情……我還有友情麼?
曾經在虞朝的好友,虞問道被自己殺了,其餘人都成了自己的手下。
比如那個喜歡扛著一把槍騎著一匹馬的霍懷瑾,比如那個寧玉春、比如燕熙文、比如雲西言等等等等。
那些曾經的少年,而今都在大夏有了自己的舞臺,但曾經的那份友情,而今可還純潔?
他們在見了自己之後,恐怕再也沒有當年那般吆五喝六的隨意,他們會拘謹的行禮請安,說話會經過腦子,就算是歡笑……恐怕也再沒可能發乎於心。
“你們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朋友啊!”
“我不希望我們離得越來越遠,彼此愈發陌生,再無絲毫情誼。”
“我不稱孤道寡,就是因為我希望自己能夠活得像一個普通人,能夠和你們一樣,而不是身處這高牆之內,僅僅只能看見那四角的天空的可憐蟲。”
劉瑾愕然的看著陛下的背影,忽然覺得那獨立風雪中的背影是那樣的孤獨,那樣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