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尚皇后看在眼裡,忽然覺得這三月的春,很冷。
……
……
燕北溪書房的燈還亮著。
窗外颳起了大風,吹得樹葉兒簌簌的落。
“又是一年三月天,這樹芽風一刮啊,那些在冬天裡倔強著沒落的葉子,可就要落光了……師道,將窗戶關上。”
燕師道起身去關上了窗,燕浩初煮好了一壺茶,燕北溪放下了手裡的書。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這風,已經起了,他必然會扶搖直上的。你們莫要擔心什麼……”燕北溪接過了燕浩初遞過來的茶盞,又道:“虞朝就算是被打爛了又如何?山還是那山,河還是那河,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還是這些百姓,唯一可能出現的變化,不過是這金陵的那地方……換個主人。”
燕師道心裡一驚,老父親如此平淡的說出瞭如此大逆之話,看來父親對這事已經有所覺察,甚至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在傅小官發動戰爭的前夕辭去了相位,難不成那時候他就知道了陛下會對傅小官不利?會導致武朝的大舉入侵?
燕北溪喝了一口茶,“就像這樹芽風一樣,不吹落那樹上的舊葉,它如何會發出新芽?”
“可是……”燕師道斟酌了一番,“這畢竟是我們的國家,陛下也已經給南部邊軍大將軍下了旨意。”
燕北溪揚了揚那雙白眉,“你們不太瞭解傅大官這個人,這一次……他真不是做做樣子,他肯定會打過來的,虞春秋彭於燕,阻擋不了他進攻的步伐,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傅小官出面阻止。”
說完這句話,燕北溪自嘲一笑搖了搖頭,“雖說現在傅小官生死未卜,但為父相信他一定活著。他沒可能出面阻止武朝的入侵,哪怕是宣帝去求他……也不再可能。”
燕浩初愣了片刻,心想宣帝畢竟是他的岳父,他念及這些年的舊情,也念及這金陵城中他的家人、他的親人,或許會阻止武朝繼續前進。
“破鏡這個玩意兒不可能重圓,他傷了傅小官的心啊!”
燕師道靜默數息,問道:“父親,那我們燕家,現在該怎麼做?”
“所有女眷準備離開金陵。”
“去武朝?”
“不……”燕北溪搖了搖頭,“先去樊國。”
“那男丁呢?”
“在朝中為官的,一個都不能動!其餘子弟……去武朝。”
燕北溪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和董府的人去武朝,扮成商人,走水路。”
“小樓她們呢?”
“她們不會有事,傅大官既然敢入侵武朝,就必然會有後手保護小樓她們。”
燕北溪徐徐起身,來到了窗前,看著搖擺的燈籠下飄落的樹葉,沉默了許久。
“我唯一擔心的是你們……在朝中,該做什麼就做,多餘的話一句別說。這一切,等北邊傳來了訊息再說!”
“兒孫們明白,父親,要不你也早日離開。”
“我不走,我八十了還去哪裡?我就留在這金陵城裡,看著這葉子落盡,看著它發出新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