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之後,西原蠻酋長阿力沒有任何訊息送來,這也在夏雪的預料之中。
夏雪擊鼓聚將,自為節帥,統制諸軍,以馮盎為副帥,邕州知府宋大人、欽州知州馮大人分局受事,治理後方,五萬大軍雲集欽州城外。
朝陽如火,將血紅色的光透射在眾人的頭上,那些斑駁的光影,像是天上的火雲 ,灑滿整個欽州大地。
夏雪站在將臺上,如火的朝陽中,衣袂翻飛,紅色披風獵獵作響,越發顯得仙姿玉質、英姿勃勃,仿若烈羽綵鳳。她面容冷峻,高聲傳令三軍:“此次出征,凡違反‘投降敵人,縱敵逃亡,受敵賄賂,洩漏軍機,臨陣脫逃,不聽號令,畏敵避戰’等七條禁令者,立斬不赦。”
七條必殺令,無論將校軍兵,人人心中凜然。
夏雪最後提氣高呼道:“諸軍將士當奮勇殺敵,不觸此七條禁令者,概不約束。本王在此預祝全體將士旗開得勝、馬到功成!凱旋之時,本王當設筵擺酒,為全體將士洗塵、慶功!”
不觸七條禁令者,概不約束!
這些老兵油子如何聽不出女王的話來,那就是說攻打蠻族搶到的東西都歸個人,不用上繳啊,這可是個發大財的好機會。一個個剛剛被嚇的大氣都不敢出,此時心領神會,頓時人人變成老虎。
夏雪知道,打仗“軍心”、“士氣”最重要,這裡的地方兵,厭當兵、厭戰的氣氛很濃,而且前邊又打了敗仗,士氣很低。大戰在即,想要整束軍心訓練軍伍,根本就來不及了,要迅速凝聚軍心士氣和臨戰的勇氣,當此非常時刻,唯有用非常之法。
而非常之法,一是行酷法,擅退避戰者,殺無赦!
第二,“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讓士兵攻打西原蠻所獲財物,一概歸個人所有,無需上繳,這樣可以極大地激發士兵的作戰熱情和士氣。
夏雪記得奧斯曼帝國在進攻拜占庭帝國(東羅馬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時,由於接近兩個月的進攻連連受挫,傷亡慘重,奧斯曼人厭戰情緒很大,以至於首相哈里爾建議先休兵談判,然後體面撤軍。
但主戰的奧斯曼帝國皇帝穆罕默德二世堅決要求戰鬥到底,他認為自己很疲勞,城內的拜占庭人更加疲勞,他們已經被消耗完,這是拼意志的時候。
奧斯曼人發動規模最大的終極進攻前,穆罕默德二世既做了新的進攻部署,也進行了有效的動員活動。他這樣動員鼓舞自己的戰士,他大聲說:“我給你們一座古羅馬的首都,世界上最富有的都城,你們攻進去之後可以盡情去搶你們喜歡的東西,你們會成為世界富翁。”
疲憊厭戰的奧斯曼士兵歡聲雷動,於是像開了掛一樣地瘋狂進攻,終於在第七輪猛烈進攻後,攻陷了千年不破的君士坦丁堡。
夏雪還記得hua夏後世的一些名將也經常用這一招,在短短時間內,就把一幫懶懶散散的軍dui變成了戰無不勝的敢死隊。
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
夏雪環目一掃,看到臺下的將士們被自己的“非常之法”激發得一個個變成了嗷嗷叫的吃人老虎,心中一樂,不過表面依然充滿威嚴,凜然下令:“出發!”
一隊隊士兵在旗幟地指引下開始各自開拔,離開校場奔赴戰場。
……
戰火硝煙在欽州諸縣同時燃起,嶺南總管馮盎居中策應,隨著各部的進攻逐步前行。面對桂地官兵優勢的兵力、裝備和強大的攻勢,西原蠻登高倚險,用簡陋的標弩壘石頑強阻擊。
但是彼此力量本就相差懸殊,桂地官兵又一反常態,變得鬥志昂揚、異常驍勇,尤其熱衷於攻堅挑戰,西原蠻終於也嚐到了桂地官兵的厲害。在重圍剿殺下,抵抗徒勞,只得放棄一座座山寨,逃向更險要、更難攻的深山老林之中。
桂地官兵如同見了兔子的山鷹,窮追猛打,緊跟不捨。與往昔不同的是,桂地官兵原來不熟悉山中條條密徑,儘管大軍逶迤如蛇,前後呼應,還是常常被西原蠻人引上岔路、死路,在山中轉悠半天也走不出去,而趁這功夫,西原蠻人早已蹤影全無,和他們在山中捉起了迷藏,甚至神出鬼沒地兜到他們的後路,或者出現在早已經被他們攻破的山寨。
然而這一次,桂地官兵很難被他們引到岔路、死路上去,中伏的機會也大大減少,西原蠻人能夠得到訊息的渠道又早被堵死,不知是官府組織了當地民壯參與圍剿,這些信奉鬼神的蠻人便疑神疑鬼地認為天使國女王擁有什麼超人的神通。投附他們的流盜山賊有人聽說過當初女王在江南征戰的神奇傳說,還有被夏雪手機擊暈的兩名西原蠻使者更是親自體驗過女王的恐怖“法術”,兩下一印證,令蠻人們更生敬畏。攻心最可怕,這一來許多地方的反抗便減弱了許多,時常稍受攻擊便棄寨塌逃往深山。
短短六天之內,各處便捷報頻傳,各縣桂地官兵皆不斷取得勝績,攻下鳳冠、牛背等一百多處山寨,斬首二千八百餘人,生擒三千餘人,剿獲米倉九百餘處,以及大量的牛馬豬羊。
以前官府官兵攻陷山寨,因為攻山時死傷慘重,為了洩憤,常將山寨一把火燒掉。那些簡陋的茅屋柵欄全是木製結構,搭著容易,燒著更容易,可是這一次官兵卻一反常態,沒有放火洩憤,反而在佔領的山寨險要處建築碉堡,修建石牆,步步為營地向裡進逼。
而且凡是負隅頑抗被攻陷的地方,便留駐兵馬,安排官吏,同時遷來各族流民實行屯田,將那舉家入山造反的無主之田全部分發下去。
這些無地的流民和遷來的佃戶、以及原來在地主豪強家做工,見到官府張榜招納而興沖沖趕來的光桿長短工,每家憑白得了十餘畝良田,一夜之間變成了有產階級,都樂不可支,不但死心踏地的留在當地。還主動建立民防民壯,協助官軍搜捕逆賊,安定地方。
這樣穩打穩紮,步步為營之下,逼得蠻人可以流動作戰的空間越來越小,他們只能步步退縮。開始向幾處要塞集中。
但是與此同時,對於順服親近的蠻人,各新任地方官吏卻厚待有加,其個人財產、土地完全受到保護,不許任何人欺凌搶佔。對於想要逃走的官府也不阻攔,反而有意識地借這些人之口把官府優待主動來降者的政策傳進了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