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雲層,俯射映照大地。為萬物塗抹上一層澹澹的金色。即便是流淌的鮮血,也變成了耀眼的金紅。
卡察!一隻頭顱落地,濺起大團血花,骨碌碌滾到一旁。衛韜向前一步踏出,陡然眼前一空。
沒有了淒厲嘶吼,狀若瘋狂的靈教徒眾,只有他一人面對著空空蕩蕩的長街。
而在其身後,則是令人無法直視的一條血路。一陣微風拂過,濃郁的腥甜味道撲面而來,彷彿置身於無間血獄之中,到處都是混在一起的殘肢斷臂。
衛韜緩緩撥出一口濁氣。一點點閉上了眼睛。他沒有去算剛剛到底殺了多少人。
似乎也沒有計算的必要。更重要的是,那些聚集而來的人,或許已經不能被稱之為人。
他們不懼生死,不怕受傷,更是沒有應有的恐懼情緒。就像是一個個被啟用的殺戮機器,眼睛裡閃爍著彷若野獸的瘋狂光芒,挾裹著紅色血霧前仆後繼決死衝鋒。
而在人群中隱藏的幾個高手,甚至給他帶來了一定程度的困擾,在體表增添了幾道新的傷痕。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西斜落山。黑雲漸漸匯聚、遮蔽天空。帶來了滿含溼意的山風,呼嘯著橫貫整個蒼遠內城。
不多時,大雨傾盆落下。將地面的粘稠血跡沖刷乾淨,只剩下被泡得發白的屍骸,被統一埋進剛剛挖好的大坑。
洪家府宅。衛韜漫步行走在雨幕之中。傾聽著嘩嘩落下的雨聲,思緒漸漸飄飛遠方。
“神意現,天下亂。”
“武帝百年前道出此言,卻是一語成讖,整個天地都隨著神意顯現而愈發變得混亂。”
“兩百年前的玄武國師,一百年前的大周武帝,兩人以橫壓一世的實力層次,號令武道宗師,聚起高手如雲,硬生生將亂局向後拖延兩個百年。可惜人力有窮,而天地之變近乎無窮,縱然驚才絕豔如國師武帝,傾盡全力也只是延緩,卻難以阻擋大勢的到來。”衛韜一聲低沉嘆息,將思緒迴轉到自身修行上面。
天人交感、武道宗師。陽極之上,真靈法玄。如今的他,早已經穩穩登臨了陽極玄境。
從南疆到北荒,由西極至東海,算是當之無愧站在了眾多武者的巔峰。
而此時此刻,衛韜最想知道的,便是玄境之上又是什麼。真靈神魂所面臨的問題,又該如何才能解決。
悄無聲息間,從神秘聲音那裡得到的煉神之法浮現心間。衛韜一遍遍思考推演,最終卻還是將之放到了一旁。
如果只是其他功法,他或許早已經將之入門,納入狀態列內刻苦修行。
一路推升到進無可進的頂點,給他們一點煉氣化神、練神返虛的震撼。
但這部來路不明的秘法直指真靈神魂,卻是讓他萬分警惕,一直都無法打定主意。
那麼,除了這部煉神之法外,倒是還有一條道路可以去深入研究。只可惜當初那隻螳螂心懷殺機,在最後一刻被他捕殺吞食,沒能從其口中探知到更多關於喜母的秘密。
不然的話,他身懷喜母神通,只需要照搬照抄,沿著喜母的道路走下去就可以,又怎麼會如此的糾結猶豫?
衛韜沿著洪府花園小徑隨意而行。一步踏出,他進入一座涼亭。然後第二步踏出,整個人卻是倏然變澹,直接便消失在了黑暗雨夜深處。
稍遠一些的地方,洪嵊冒雨而來,準備請示一下宵夜要做些什麼菜餚,又要準備怎樣的酒水。
他在花園入門處停下腳步,彷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看著衛韜一步踏入涼亭,再一步便毫無徵兆消失不見,緩了又緩都沒能緩過神來。
“衛公子是怎麼說的?”忽然一聲壓得極低的聲音響起,將洪嵊從失魂落魄中驚醒。
洪家主久等不來,便親自從後廚跑到花園,想要問一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洪嵊眨眨眼睛,又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父親,衛公子,衛公子他……”
“衛公子怎麼了?”洪家主急切問道。洪嵊道,
“衛公子,他成了。”洪家主揚手欲打,最後卻只是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怎麼不說人話,衛公子到底成什麼了?”洪嵊轉頭看著自己父親,夢囈般喃喃自語著道。
“衛公子,成仙了。”
“剛剛他還在花間,一步來到亭中,再一步踏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雨夜飛昇,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剛剛親眼所見的場景。”說到此處,洪嵊再咬一下嘴唇。
直到痛感襲來,滿口血腥味道,才幽幽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既然能感覺到痛,那我就不是在做夢,所以衛公子怕是真的成了。”喜母巢穴,漆黑石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