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麟山下,齊州府城。北荒勢弱,籠罩在齊地的戰爭陰雲悄然散去。訊息一經確定傳開,大街小巷鞭炮齊鳴,還要比年節時更加歡快喜慶。
節度使府宅卻是一片肅靜,甚至還有種沉悶壓抑的感覺。與外面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時值初夏,午後的天氣已經變得炎熱。甚至開始有知了在樹上嘶叫,發出聲聲尖利啼鳴。
小會客廳內,馮卿萍端坐側位,和一旁的倪灀品茗閒談。一段時間過去,馮家小姐的武道修行已然步入正軌,整個人神采奕奕,早已不見了當初虛弱衰落的模樣。
青女侍立在側,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似乎已經入定熟睡了過去。
不多時,馮贇海急匆匆從外面趕來。
“剛剛事務繁忙,讓倪道子久等了。”他躬身一禮,其他也不多話,直接將手上幾張寫滿了字的紙籤遞了過去。
倪灀將之開啟細細翻閱。從頭到尾認真看完,她不由得微微皺眉,
“按照你們得到的情報,這才短短几個月時間,那靈神教便發展到瞭如此規模,簡直如野火燎原一般令人驚歎。”
“還有,這裡面說靈神教有人會神術,可醫死人、肉白骨,還可點石成金、撒豆成兵,這些都是有人親眼目睹的真事?”
“回倪道子,根據六扇門的密探回報,醫死人肉白骨或許是真的,後面的兩樣神通他們並未親眼所見,只是聽聞那些靈神教徒所言。”馮贇海說到此處,低低嘆了口氣,
“家父對此擔憂不已,擔心又會重現三十年前青蓮教之亂局,將齊州許多地方變成一片白地。”
“道主對此事也很關心,所以在接到你們密信後,才讓我當即下山一趟。”倪灀點點頭,將手中紙籤小心收好,直接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青女便在此時睜開眼睛,相隔數步跟在後面。兩人一路不停,很快出了府宅,來到外面人來人往的街上。
沿著長街行出一段距離,倪灀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朝著一側的茶樓看去。
青女順著她的視線轉頭,目光落在二樓那扇開啟的視窗,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倪灀卻是微微躬身,對著那扇空空蕩蕩的窗戶行了一禮。青女不明所以,心中頗多疑惑。
不過還是學著倪灀的動作,同樣躬身行禮。但就在下一刻,她童孔驟然收縮,內裡映照出一個身著白衣的纖柔身影,從無到有悄然映入眼簾。
“她到底是人是鬼?”
“這種古怪詭異的感覺,就好像她不想讓我看到,我就無法看到,甚至連感知都被完全遮蔽。”青女怔怔看著白衣女子微笑還禮,甚至以為自己剛剛神思恍忽,有可能是出現了幻覺。
片刻後,兩人已經來到茶肆樓上的包廂。倪灀端坐桌後,低頭看著桌上擺開的棋盤,
“還以為孫師姐一直呆在海外三山,卻是沒想到竟然能在齊州府城見到了師姐。”孫洗月微微一笑,
“我之前剛好遇到了苜枝族的武者,便打算直接進入北荒,不過來到齊州後卻又想起當初的棋局,所以才轉了個彎來到府城。”
“當初的棋局……”倪灀眼中波光閃動,隨口問了一句,
“孫師姐是在和誰對弈呢?”
“去年秋日,我在這裡和衛叔對弈數日,輸了四十九局,最後才贏了一局。莫名便應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的意境,此後時時回想起來便讓我頗多感觸。”
“衛叔?”
“是啊,就是衛道子的父親,當初也算是給了我不少的啟發,讓我能在不見不聞的道路上更進一步。”孫洗月說到此處,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本來這次過來打算聊表謝意,卻發現他老人家已經不在府城居住,也不知道如今去到了何處。”倪灀道,
“衛叔現在住在青麟山上,還有定玄雲虹師妹,也在本門暫居養傷。”
“差點兒忘記了,齊道主從北荒歸來後也曾在山門小住了一段時日,待到身體稍稍恢復後才南返回了中原。”孫洗月若有所思,
“能讓道主和雲師妹同時受傷,看來在帝屍復起之後,北荒之地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停頓一下,她忽然問道,
“衛道子呢,怎麼沒見他和倪師妹一起?”倪灀暗暗嘆了口氣道,
“衛師弟還在北荒未歸,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包房內的氣氛陡然沉默下來。
兩人各自默默喝著茶水,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一壺茶被全部喝完。
倪灀才抬起頭來,
“孫師姐自東向西一路走來,有沒有聽過見過名為靈神教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