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冷雨綿綿。
齊州府城中軸線的中央,坐落著一片厚重恢弘的建築。
籠罩在淡淡水霧之中,看上去愈發給人一種森嚴之感。
時至正午,雨水非但沒有變小,反而愈發大了起來。
從朦朦朧朧的細雨,變成了接天連地的水幕。
恢弘建築深處,有精緻典雅的亭臺水榭,之間透過長廊跨水連成一片,是個散心觀景的好去處。
就在最大的亭臺之中,一個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靠坐軟墊,面前矮桌上擺著幾碟精緻小菜,還有一壺燙的滾熱的醇酒。
亭臺四邊又各自放著一尊半人多高的暖爐,內裡燒得通紅,外接薰香靜燃,在愈發大的雨幕籠罩下,看上去有如朦朧仙境。
縱然外面秋風冷雨,寒意森森,卻絲毫影響不到亭內清香陣陣,溫暖如春。
錦袍中年男子端起酒盞喝了一口,又夾起一筷翠綠欲滴的青蔬慢慢吃了,滿足地撥出一口酒氣。
如是一口酒,又一口菜,不多時便是十幾壺醇厚酒水下肚。
男子很快喝得半燻,面上卻愈發鬱色深重。
驀地長嘆一聲,他乾脆丟了酒盞不用,連菜也不再吃上一口,對著酒壺咕咚咕咚狂飲一氣,以此緩解心中焦慮憂愁。
忽然,一道身影衝破雨幕,從遠處飛快而來,很快便到了水榭涼亭近前。
錦袍男子抬起頭來,面上閃過一絲冷意,“說了多少次,不要在這時候來攪擾老夫,你們這幫蠢材是不是沒有一點兒的眼力分寸了?”
“大人,出事了!”
那道身影單膝跪地,語氣急促。
“出事,出什麼事了?”
錦袍男子端著酒壺的手頓在半空,眉頭也皺了起來。
“回大人,是向副使出事了。”
亭外年輕男子抬起頭來,接著說道,“還有巡禮司鄭中丞,也與向副使一起,在城外莊園死於非命!”
咔嚓!
酒壺破開幾個空洞,猶如琥珀的酒液從中淅淅瀝瀝流淌下來。
很快浸溼了中年男子所穿錦袍,甚至沾染了下方軟墊。
他卻對此仿若未覺,只是怔怔坐在那裡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十數個呼吸後,才表情嚴肅,語氣沉凝道,“此事重大,莫要胡言亂語,你說的這個訊息,可是經過再三確認了?”
“回大人的話,屬下透過各種渠道確認,甚至親自前往那座城外莊園查驗,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無疑,節度副使向絀,齊州巡禮司鄭中丞,都已經在昨夜身死!”
說到此處,那人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不止如此,屬下聽附近的人說起,好似向副使府中昨夜便亂作一團。
府中男女主子同樣在昨夜橫死,就只剩下那些伺候人的下人僕役,瘋了一樣搶掠財貨,然後紛紛趁夜翻牆而逃,潛藏在了城中。”
錦袍男子隨手將破裂的酒壺丟到一旁,對向絀府宅根本就不關心,只是追著問了一句,“你確定,自己親眼見到了向副使的屍首?”
“屬下,屬下並未見到他的屍體。”
“沒見到屍體,伱又怎能確定向副使已然身死!?”
男子眼中波光閃動,夾起一片切得薄如蟬翼的滷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向副使可是天人化生的武道宗師,縱橫來去,罕逢敵手,可不是說說而已。
你既然沒見得屍首,就不能確定他已然身死!”
“回大人的話,屬下雖未見到向副使的完整屍身,卻是看到了他的半片面皮。
除此之外,屬下翻遍大坑內外所有碎肉,已然可以確定無疑,死在裡面的應該就是向副使和鄭中丞,此外似乎還好像混進來一兩個莫名其妙的女子。”
亭外年輕人抹去臉上雨水,表情嚴肅,語氣認真,“大人您再好好想一想,昨夜向副使家宅出了如此大事,如果他還活著,府城之內怎麼可能還會如今日這般毫無聲息?”
說到此處,他心中驀地一個激靈,忽然閉口收聲,感覺自己剛才的話似乎是詰問語氣。
若是亭內那位真要追究,那可是大不敬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