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水河畔,細雨綿綿。
彷彿給天地萬物罩上了一層輕紗。
村莊隱藏在濛濛水霧深處。
鮮血浸溼了外牆,顯出淡淡的紅色,像是一抹抹胡亂隨性的塗鴉。
衛韜緩緩站直身體。
眼前驀地一黑,差點兒又摔倒在地。
腳邊是一具已經不成形狀的屍體。
看上去卻又骨肉分明,條理清晰。
尤其是那張被精細剝落展開的血網,更是給人一種無比邪異奇幻的美感。
柳青緣上前幾步,扶著他慢慢在一塊方石坐下。
又從身上取出一盒補益身體的丹藥,遞到他的手中。
衛韜一點點平復著呼吸,“村子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柳青緣道,“監武司的同仁悍不畏死,與反叛朝廷的黑巾軍拼了個傷亡殆盡,實在是令人敬佩不已。”
“確定傷亡殆盡了麼?”
他睜開眼睛,又問了一句。
柳青緣不小心觸碰到了手臂上的傷口,疼得表情都有些扭曲。
過得片刻,她才細細抽著涼氣笑道,“先生放心,有屬下帶來的心腹在這裡,監武司的好漢們就算不想為國盡忠,那也由不得他們。”
衛韜點點頭,表情平靜,語氣安寧,“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先生放心休養生息就是。”
柳青緣算算時間,按時餵給自己一把混毒的解藥,轉身看向周圍的滿地屍體,“畢竟該死的都死了,這裡就只剩下我這個巡禮司少卿官職最大,說話自然也就最為好使。”
“屬下剛才閒著沒事的時候啊,已經在思考到底該怎麼向上面彙報此事,才能更好地將功勞拿到咱們自家人的手裡。”
衛韜默默聽著,忽然插入進來道,“青緣你想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哦?”
柳青緣眼中波光流轉,聲音溫柔如水,“先生的意思是?”
他嘆口氣,指了指地上的那具屍體,“人的悲歡並不相通,所謂人情似紙,世事如刀,所以才需要我們站在其他人的位置上將心比心,換位思考。
就好比監武司陸觀察使,既然人都已經為國捐軀,那麼我們必須要著重突出她的英明神武、奮勇殺敵,就算是生前無法凱旋迴城,死後也要讓她極盡哀榮。
還有她所帶來的麾下武者,以及珞水城參與剿匪的各個勢力,該有的功勞非但不能少,甚至還要幫他們新增更多,如此才算是……”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身影悄無聲息靠近過來。
緊接著,一個清脆女子聲音響起,“小姐,奴婢在河灘發現了一個人,看模樣好似是珞水何家的何五爺。”
衛韜被打斷說話,卻並不生氣,只是輕輕撥出一口濁氣道,“何五爺與黑巾軍力戰而亡,身中三七二十一刀,體內鮮血都流乾耗盡,也是一條忠君為國的漢子。”
柳青緣輕咳一聲,對著牆外淡淡命令道,“聽清楚了吧,二十一刀,一刀也不能多,一刀也不能少,記得幫忠君為國的何五爺把血放幹,別讓人家死了還要寒心。”
“是,奴婢謹遵小姐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