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夜燈下,李復撥了拔燈芯,思緒不由飛回到多年前的那場冬夜。
李冬雪將他撿回李家後,沒有人待見他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長公子私生子”。
李冬雪常年不在家,他一個李家外人在內宅的又能討得到什麼好處,那幾年過的溫飽不存,背鍋打罵是常態。
但李復從來就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凡是欺他一分的,萬分相還也不為過,於是時間久了,李家的一些人便學聰明瞭,從衣食住行的根本下手。
那年天寒,突如其來的大雪壓在他蝸居的柴房上,冷風透過破窗吹入,叫囂的厲害。
李復縮在溼冷能板床上,感受著溫度從自己的體內一絲一絲的剝離。
透過從視窗照進來的光線,能看到肌膚寸寸發紫。
與風同時灌進來的還有門外人的話語。
“今年雪下的這麼大,你說這小子能撐幾天?”
“幾天?呵。要我看,今晚容管事就要給他收屍。”
“哼哼,也不知道哪個野墳會收了這個晦氣鬼。”
李復也不知後來他們怎麼走了,直到聽到自己的門吱一聲開了。
他那時已經凍得沒有力氣了,可身下藏著攥著刀的手依然蓄意待發。
如果是那些人,自己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但門開後,露出了一張溫婉的婦人臉。
李復想了想,才認出來她是二公子的妾,出生低微,卻與二公子有一段令人眼羨的佳話。
“你……”
李復想問她來幹什麼。
下一個便被她手中碗內的香氣吸引了。
一碗肉絲鮮粥,救了李復瀕死的一條命。
婦人的溫和,與爾虞我詐,滿門蠢人的李家格格不入。
後來婦人常常救濟李復,待他如親人。
李復生性冷淡,不喜言語,婦人的絮絮叨叨,他也只是聽著,做一名合格的聽眾。
婦人告訴他,自己很像他早年夭折的幼弟。
冷臉執拗,是個看不透心思的小少年。
她坐在院中的那棵杏花樹下,用著如清風般的言語,訴說著那些過往的事情。
李復不常說話,但他看的比誰都明白。
婦人愛二公子,但在這李府中,她過的孤獨。
否則也不會跟他一個身份存疑的少年說這麼多。
善良的人在這個吃人的府邸中是活不長的。
縱使二公子那般護她,也會有不慎的時候。
四月份二公子出發去揚州談生意,六月歸來,她躺在榻上,只剩了最後一口氣,等到二公子歸來便嚥了。
那時的李復已經被李冬雪召去常明閣特訓做事,等到得了時間回李府,能見的只有故人墳和一封留給他的信。
婦人信中言。
她早知自己歸宿,但深陷籠中,逃脫不得。她知李復看上去冷淡,其實是一個很重情重義的孩子,但她不希望他去幫她尋兇。
只盼危急關頭,能救一救她的孩子,以免被李家惡人奪了命,走了和她娘一樣的路。
李復捏著這封信,轉身提劍,憑著聽得心聲的能力與學習的偵查手段,查到了毒害婦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