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黎念傾的房間，顧玉珩把藥箱裡的東西一樣一樣取出來。
“這是抗過敏的藥，但是還是之前跟你說過的，這個藥不能多吃，如果哪天發現自己開始有症狀了，然後再吃。吃完之後的十分鐘，坐在房間裡，不要吹風。”
“還有這個，每天晚上睡前喝一杯，保證睡眠質量，尤其是在大夜戲之後，含有安眠性質的藥不要吃，那種藥容易加重你的蕁麻疹，就喝這個，然後窗簾拉上睡一覺。”
“還有，如果生物鐘亂了，不要在晚上拍了一夜戲之後第二天立刻睡一天，白天睡一會，然後起床，吃點東西。中午再睡一會，然後晚上早點上床躺著，基本兩三天就能調整過來。”
諸如此類。
顧玉珩對於她的事，總能列個表格出來，恨不得黎念傾能每天按表格上的事項一樣一樣給他打卡。
彼時黎念傾剛剛結束一晚上夜戲的拍攝——
李導是個對視覺效果追求很高的人，他想要一場舞，除了跳舞的人之外，其餘天地茫茫皆是暗色。
於是在影視基地的城樓中間搭了一個舞臺，周圍群演滿座，鏡頭偶爾帶到，臺上的舞者要跳到導演滿意為止。
黎念傾的技術導演當然是沒挑的。
但現場的其他東西就很容易出錯，比如從半空中飛下來的雪花數量多少，太多了容易遮擋演員的面部表情，太少了沒有達到導演想要的那種悽美朦朧的效果。
比如燈光要怎麼跟著黎念傾的動作走位，重點在面部表情，還是在交錯點地的足尖，亦或者在銀鈴叮噹作響的腰帶上。放在不同的地方，表達出來的含義和給觀眾留下的觀感並不相同。
還比如有些細小的動作可不可以臨時改動一下，等等等等。
直熬得有些群演都開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哈欠，舉起酒杯的手懶洋洋的，一點也不像劇中本來想表現的大家得勝歸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樣子。
最後連導演都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這段舞蹈黎念傾花了多少心血，裡面有多少費力氣的動作，再配上這種繁雜的戲劇服飾，跟負重鍛鍊差不了太多。而且次次重來都不是黎念傾的錯，黎念傾確實這段戲分裡付出最多的角色。
“傾傾，這樣，要不你回去歇歇，我找個稍微會跳舞的，一些看不到臉的特寫讓她上去幫你拍。”這是從業幾十年來第一次，李導自己對演員提出這樣的想法。
李導感覺自己在違背自己的職業道德，但看到黎念傾後背被汗濡溼的舞衣，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一些腳背之類的，反正觀眾也分不清楚誰是誰……”
“沒事我自己來吧。”黎念傾抹了把汗，接過助理遞過來的礦泉水，怕李導誤會自己不服從安排，又補充道，“您不在這一行可能不太瞭解，這種細節的東西，才更能看出舞者的功底。腳背能繃到什麼程度，手指關節的協調性，到時候在大熒幕上，有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到時候估計“黎念傾 替身”的詞條就要上熱搜了。
本來因為之前的事件，有好事者就開始煽動吃瓜群眾情緒，開始攻擊國家舞劇院，說她這個首席名不副實。如果再用替身，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於是黎念傾就一遍接一遍地跳了一個晚上。
等到天矇矇亮的時候，導演終於一個長鏡頭，完整拍到了這支舞蹈的全過程。
黎念傾摸著一晚上沒睡覺還高強度運動，以至於此時砰砰亂跳的小心臟鑽進酒店房間，剛關上門就看到一個男人坐在酒店的沙發上。
和顧玉珩已經快一個月沒見了，只是當時黎念傾一點都感覺不到激動——她只想睡覺。
於是走到顧玉珩身邊，二話沒說，整個人鑽進顧玉珩懷裡。
雙臂環住他緊窄的腰，腦袋擱在他肩頸的小窩裡，閉上眼睛準備把顧玉珩當成人形搖籃——反正小時候也不少幹這事。
人形搖籃立即被喚醒，開始提供定製化服務。
摸摸她後腦毛茸茸的發後，滑落至她腰間，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裡。混合著雪松氣息的吻蝶翼一般掃過她額間，淺淺的呼吸拂在她面上。
“傾傾……”顧玉珩喚她。
“……”黎念傾閉上眼不理。
“……”顧玉珩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剛下戲？”
“……”黎念傾抬手捂住他的嘴，水汪汪的眸子舒開，“對，所以你現在有兩種選擇。第一，抱著我睡覺；第二抱著我睡覺，並給我講個睡前故事。”
“……”顧玉珩咬了咬她落在唇上的指尖，討饒，“我不會講睡前故事。”
“那你給我唱首歌。”
“……”
“唱我們一起學貓叫，就那首。”黎念傾不依不饒，仗著顧玉珩不捨得把她怎麼樣，開始想把之前的場子找回來，“在你面前撒個嬌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