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見他受傷了,更猩紅著眼睛,恨不得直接用廢墟把他給掩埋了。
慕澤和容辰見到這些百姓們的暴行,心中無奈,又無計可施。
殺了楊廉,只是為了平息百姓們的怒火,可現在他們那充滿了戾氣的臉,慕澤著實不想看到。
於是他下令:“斬了吧。”
午時三刻還沒到,但誰也沒規定,皇上想殺一個人,就非要等著時辰的。
扔石頭的人太多,有些還朝著劊子手身上飛了過去,他身強力壯,也沒躲過,皇上一聲令下,他揮起一刀,直接劈開了朝著他飛來的石塊,啪嗒兩聲,那石頭濺落在地上。
然後劊子手陰森森得往人群中看了一眼,那些還要扔石頭的人,都被他的目光震懾到了,灰溜溜地扔掉了手中的石塊。
楊廉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被石頭砸了後,他更是昏昏沉沉,劊子手剛剛那一道,直接把他給嚇尿了,也嚇醒了。
他開始沙啞地喊著:“我不想死啊!你們怎麼能如此忘恩負義,是誰帶著你們走上了發財的路,是誰讓你們的生活更富足?出了事,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責任!你們羞不羞恥!”
他一個人,怎麼可能說得過這麼多的百姓,大家咆哮著:“大頭還是讓你拿了,我們哪有什麼錢!況且比起錢,我們更想要命!”
“我哥哥去年在礦山死了,你們和我說,他被埋得太深了,救不出來,前幾日我才知道,在礦山失足的工人,你們都是不救的!說不定我哥哥當時有救的啊!你們怎麼能任由他在地下被渴死餓死悶死!”
這個人話音落下,其他人也把各種罪民,都安在了楊廉的身上。
楊廉眼前出現了幻覺,這些百姓,都變成了索命的惡鬼。有些是死在礦山的,有些是被他滅口的,有些是在地震中喪生的,他們都說,是自己害了他們!
楊廉癲狂地大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的話還沒講完,劊子手一刀落下,他的頭在落地的時候,嘴唇還一張一合的,眼睛圓睜,身子抽搐了兩下,失去重心,倒在了廢墟之上。
百姓們見他人頭落地,先是短暫的沉默,之後就是瘋狂地歡呼。
他們太需要一個人來祭奠這場地震了,楊廉是必須推出來的人。
慕澤和容辰齊齊從座位上站起來,轉身準備離開。
不管百姓們是歡愉還是痛苦,他們都不準備介入了。只是死了一個人,那些傷痕就會癒合麼?在半夜時分,還是會陣陣抽痛,深入骨髓。
或許是為了慶祝楊廉的死,平息了百姓的一部分怒火,有白雪,從天空飄揚落下。
陰冷的東風颳了起來,雪花不斷地在空中飛舞。
百姓們呆呆地伸出手,接住了一抹純白,然後才抬頭看向天空:“下雪了。”
“下雪了!冬天來了!”不知是惶恐多些,還是擔心多些。
起初飄落的雪還很細碎,漸漸地,就變成了鵝毛一般的大雪,冬風更加凜冽。
楊廉被斬首的時候,脖子上的血噴濺了很高,如今屍首砸在地上,鮮血蔓延了身邊的一片大地。
廢墟也被他的血跡染紅,之後,有雪花落在上面。
血還是溫熱的,雪花在落下後,就融化了。不停地有雪花衝來,血跡變得越來越淡。
在濃烈的熱血,也會有涼的一天,漸漸地,血液就融化不了雪花了,大片的雪花,將血跡覆蓋起來,再鋪滿楊廉的屍首。
百姓們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都覺得冷,陸續離開了。至於楊廉的屍體?就這樣立在廢墟之上吧,沒人會給他收屍的。
最後,觀刑這裡,只剩下了郭巡的妻子和孩子。女子站在原地許久了都沒動過,肩頭和頭上,都是雪花。
孩子被她牽著手,也不能走,但偶爾會扭兩下|身子,把雪給撣掉。
他年紀還小,剛剛的砍頭,讓他很是害怕。他仰頭努力地看向女子,問道:“孃親,咱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女子神色淡漠,沒有講話,孩子就晃她的手:“孃親,回去了,都下雪了。爹爹什麼時候回來陪我堆雪人啊。”
聽到爹爹兩個字,她的眼睛漸漸聚焦,看向了孩子。再之後,她注意到了這漫天的雪花,還有那個被雪花淹沒的斷頭屍體。
她忽然尖叫一聲:“啊!!!!”然後噗通一聲,就崩潰地跪在了地上,不知道是在向誰質問:“我們一家到底造了什麼孽!要認識你!為什麼不是你死了就行了!你把我的夫君還給我!”
一個死人,是不可能回應她的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