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松潘駐軍道士飛符傳書,言贊善、護教二藩相繼反叛,會同烏斯藏國相丹巴瓊惹兵分兩路,一路攻巴蜀,一路越過崑崙山攻哈密、沙洲二地。
此時大行皇帝早已下葬,太子急召于謙入閣,領兵部尚書職。月餘光景方才將朝政理出頭緒,那邊廂烏斯藏便發兵來攻。
朝堂之上吵作一團,監國太子不勝其擾,徑直散了朝會,引內閣諸公秘議。
新任兵部尚書于謙斷言,烏斯藏兵分兩路,攻巴蜀道阻且長,巴蜀有天險可受,朝廷可暫讓巴蜀調土兵安守;哈密、沙洲尤為重要,前唐吐蕃攻破長安便是沿此路徑而來。
須得調集精兵悍將守護哈密、沙洲。大郕九邊十三塞均為防衛蒙兀諸部,賬面上兵力雄厚,實則幾十年馬放南山,四十萬邊軍能用者不知能否有半數。
而今能抽調者唯遼錦之兵。奈何王驥老邁,如今守成有餘,與那烏斯藏當面野戰怕是不成。
一眾閣臣計較一番,監國太子拍板,定下移遼錦之兵鎮陝甘,挪陝甘之兵戰烏斯藏之策。
所調兵馬定下,這統兵將領自然便落在了石亨頭上。此人雖驕橫跋扈,卻有統兵之能,當遣一閣臣遠赴瓜州督其進兵。
三楊去其一,內閣之中唯獨于謙年歲最輕,其又為兵部尚書,自然責無旁貸。監國太子賜下王命旗牌,命其為陝甘總督,總督西北戰事。
自朵思巴以邪術厭勝大行皇帝,朝堂上下均知烏斯藏與大郕必有一戰,可惜大行皇帝留下的爛攤子實在棘手,如今國庫空虛,賊人卻已發兵而來。
于謙領了王命旗牌騎馬北上,監國太子與一干朝臣則拆東牆補西牆,好歹挪出六十萬兩銀錢,撥發軍前。早前的齊王,如今的監國太子再無此前的意氣風發。
真是應了那句話,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而今國庫空虛,大郕實在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都言前宋亡於蒙兀,實則齊王讀宋史,知其實際亡於財政崩潰。而今大郕起了戰事尚且要東挪西借,竟與前宋相類,太子又怎能不憂?
太子一連兩日不曾安歇,心中拿定主意,只待打發了烏斯藏,必行前宋王安石變法之舉!
又兩日,松潘轉哈密信報,烏斯藏邪法厲害,晝放飛蝗啃食草木、夜放妖鬼驚擾軍民,軍中道士與之鬥法,皆慘敗而歸。茅山上清陳玄之等四名真修死於烏斯藏邪法,哈密守將懇求朝廷速調撥真修高道以鎮烏斯藏邪法。
監國太子大怒,當即下旨招上清、清微、正一、真武、全真等各派高道真修,聚於涼州,隨石亨援軍迎戰烏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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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後山。
內著青袍,外罩薄紗,頭戴逍遙巾,眉目如畫,殷素卿持劍躬身稽首:“師父,弟子這便去了。”
其師德玉一手捻流珠,一手捧拂塵,說道:“無上天尊,振卿境界早已穩妥,也是時候下山遊歷一番。貧道聽聞薛振鍔刻下便在福建古田,你可是要去尋他?”
殷素卿粉面染紅,癟嘴不依道:“師父怎地臨走還要調笑弟子幾句?”
德玉嘆息道:“情之一字最難割捨,為師是怕你來日為情所累,阻了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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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素卿笑道:“師父,掌門真人尚且不理會這些,師父怎地反倒尤為看重?道門修行,所為者長生久視。若得長生,滄海桑田,來日再無熟識之人,這修行又有甚地意味?”
德玉搖頭道:“我勸你不得……江湖險惡,你自幼長於宮中,此後又入得山門,不知人心險惡。此番下山遊歷,須得多加小心才是。”
“是,弟子省的了。”
“罷了,去罷。”
殷素卿再度躬身稽首,肩上斜背了包袱,提著飛火劍,款步而行到了谷口。停足回首觀望,卻見師父德玉好似凋塑一般站在遠處。殷素卿用力揮揮手,深吸一口氣,縱身出了谷口。
這一路下得山來,殷素卿只覺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數月前齊王恩准其度為女冠,不日便從宗室除籍,又有置觀銀子兩萬兩,從此這萬里江山,哪裡去不得?
分別數月,遠隔千里,殷素卿心中思忖,薛振鍔總要去尋的,卻不急在這一時。若方才下山遊歷便跑去薛振鍔身旁,這遊歷便失了真意。
離了武當山,殷素卿徒步而行,沿滄浪水一路向東,不日便到得襄陽府。
二百年前此地為宋元交鋒之地,而今滄海桑田,大郕得天下之後,此地再非軍事重鎮。這襄陽西南有一山名龜山,綽號小武當,其上有一廟名真武廟,乃是真武在外從屬廟觀。